大雨滂沱,攪的整個海面不得安甯,天欲雪趕在第一波海浪襲來之前瞬移至海面,撈回了那半截樹幹,随即拉着顧雲州一塊退入林中,找了棵大樹避雨。
顧雲州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不解道:“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下起雨了?”
天欲雪拎着半截樹幹說:“新魔尊上任,正示威呢。”
“新魔尊上任?”顧雲州一驚,“這麼快?是那位西海尊主赢了嗎?”
“看這架勢,是她沒錯。”
提起季無霜,天欲雪手中的半截樹幹忍不住“切”了一聲,語氣十分不屑。
顧雲州從半截樹幹這句“切”中聽出了六分憤怒四分不甘,好奇問:“你跟她有仇?”
“我……老夫跟她能有什麼仇啊。”半截樹幹嘴硬道,“她本事大着呢,老夫怎麼敢跟她有仇啊——”
聽着這陰陽怪氣的口吻,天欲雪當即丢開那半截樹幹,并嫌棄地拍了拍手。
半截樹幹:“……”
等天欲雪拍完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後,便道:“能在這萬千魔頭靈魂的附身物中占據絕對優勢,可見您的恨意完全碾壓了其它靈魂。方才我隻是提了一句西海尊主有三萬年修為,您就按捺不住暴露,要說您和她沒大仇,鬼都不會信吧?”
半截樹幹哼道:“這是老夫的私事,與你們有何幹系!”
“當然有。雖然我逃出了神界,可我歸根到底還是神界人。神魔不兩立,您一個魔頭要借我的手出魔界本來就是我擔風險,您不讓我知根知底怎麼行?”
半截樹幹試圖讨價還價:“西海暗流……”
“西海暗流是最佳的出口确實沒錯,可它不是唯一的出口。”天欲雪拒絕讨價還價,“就算找不到西海暗流,我還可以回去強闖臨仙海。隻要我想,總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臨仙海是魔界接壤人間最近的海域,也是最安全最便捷的路,因此神界專門安排了神君監管,隻要發現這條路上出現魔頭,神界就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并将其擊殺,不讓魔頭踏入人間半步。
當然除此之外,監管神君還負責暗中監視魔界各方情況,确保神界能随時占據主動權。
天欲雪不是魔頭,他走這條路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暴露自己的行蹤,監管的神君發現他傳信彙報給神尊,神尊派人來帶他回去。
但這個功夫就夠他跑的了。
見沒有足夠的籌碼,半截樹幹無奈隻好說出了自己與季無霜過往的恩怨。
半截樹幹生前叫季相松,是季無霜的伯父。
魔界大多地方都是簡單粗暴的實力越強地位越高,但西海底的鲛人魔獸一族不這樣,它們之中有着明确的規矩和制度。
按規矩,本該成為尊主的是季相松,然而老尊主臨終時,卻将尊主之位傳給了季相松的弟弟季衛,也就是季無霜的父親。
不過季衛隻想花天酒地,根本沒那個做尊主的心思。加之兄弟二人感情很好,老尊主去世後,季衛便準備把尊主之位讓給季相松。
變故就發生在讓位那一天。
那日,季無霜孤身一人手持長槍,以雷霆破萬鈞之勢殺入大殿,對尚在尊主之位上的季衛說:“父親,這個位置您坐不合适,我來替您。”
随後她揮出長槍,刺穿了自己親生父親的心髒,滅了他的魂魄。
而後她轉過身,一槍将季相松釘在牆上,對他說:“這個位置,也還輪不到伯父您來坐。”
最後她廢了季相松的修為,讓他親眼看着自己登上尊主之位。
季無霜即位後,便将半死不活的季相松丢了出來。
一個修為被廢的魔頭,落入西海,下場隻有一個。
聽完季相松生前的經曆,顧雲州忍不住道:“你們家可真夠精彩的,再多生幾個都能湊一場九子奪嫡了。”
天欲雪聽明白了:“哦——所以你要出魔界,其實是想給自己報仇吧?”
季相松一愣,連忙狡辯:“我都已經成這樣了還能做什麼!我隻是不想被她發現,再讓她捉回去被折磨而已!”
以季無霜的報複心,若發現他的靈魂附在半截樹幹上苟且偷生,必然會将這半截樹幹劈成柴,用來燒洗腳水!
“我已經死了,不想再死一次……隻要你們帶我出魔界,我可以……”
“你不可以。”天欲雪無情打斷他的話說,“讓你這樣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魔頭離開魔界,人間非得有一場災難不可。我行的雖是賜福庇護之事,但絕對沒有蠢到濫發善心。老魔頭裝可憐的話,鬼才信。”
見天欲雪怎麼樣都不上當,季相松急了,竟強行調動靈魂之力朝兩人滾來!
這半截樹幹承載了成千上萬魔頭的靈魂,本就到了極限,季相松強行調動靈魂之力攻擊引得其他魔頭靈魂異動,一時間整個樹幹極速開裂,還沒滾到兩人這邊就裂成了無數木片。
附身物被毀,附身其中的萬千魔頭靈魂也随之被釋放。
這些靈魂被季相松壓制太久,已經十分虛弱,迫切需要新的附身物來穩定靈魂——
擁有魔尊身軀的顧雲州自然是首選。
看着如黑霧般密密麻麻的靈魂朝自己逼近,顧雲州忍不住破口大罵:“我草你大爺老子招你們惹你們了?!”
沖在最前面的魔頭已經到了顧雲州跟前,顧雲州來不及躲,索性死馬當活馬醫擡手去擋。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