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去到忘川源頭,必須由忘川認定的人來引路。
“這人我知道。”王大夫一拍手說,“就在奈何橋邊兩裡地外的河岸邊,有個小竹筏,上面躺着一個女鬼。問她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輪回她都不答話,隻說不去忘川源頭就滾,不滾就要把你往忘川河裡摁。”
“好極了,就是她。”天欲雪拉起顧雲州說,“走雲州,我們去找那姑娘。”
兩人說走就走,王大夫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去對天欲雪喊道:“公子!忘川上陰氣重,你懷着身孕切不可呆太久啊——!”
王大夫拉長音叮囑他時,天欲雪就已經開陣門與顧雲州來到了奈何橋邊。
奈何橋上有兩隊鬼,朝城裡走的那一隊是定下輪回時間去城中暫時安家等待入輪回的,一隊是輪回時間到,在橋頭上飲完孟婆湯,走下奈何橋進輪回路的。
河岸兩邊也站着許多鬼,他們大多是想不開不想入輪回,想跳進忘川河一了百了的。
隻是徘徊許久,沒有一隻鬼跳下。
兩人沿岸逆流而上,走出兩裡地後,果真在河岸邊看到了一個竹筏,上面躺着一個身穿紅衣的女鬼,頭上蓋着一頂鬥笠,睡得正香。
天欲雪走上前,蹲下身輕輕拍了下那女鬼的肩:“姑娘?”
女鬼翻了個身,不耐煩道:“去忘川就上筏,不去就自己跳進忘川河裡,為你剛剛浪費我的睡眠時間謝罪。”
天欲雪莞爾:“謝罪就不必了,我們就要去忘川源頭,還請姑娘帶路。”
聞言,女鬼終于睜開眼。她拿下鬥笠露出半張臉,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訝:“神魔?有意思,這年頭,居然有神和魔走到一起,還……難怪你們要去忘川源頭。行,我渡你們這一程,上來吧。”
兩人站上竹筏,女鬼戴上鬥笠将竹筏推離岸邊,逆流而上。
越往上走,沿岸的鬼魂就越少,環境也越來越荒蕪,到最後兩岸隻剩那種不知名的白花與他們同行。
這樣的環境很容易讓人忘記外界的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顧雲州忍不住問:“我們走多久了?”
那女鬼搖頭:“沒有。”
顧雲州不解:“沒有?”
“忘川之上,沒有時間變化。”女鬼淡言,“此處自天地開辟便是這番模樣,無論外界如何滄海桑田,隻要有生靈存在,輪回之路便始終如一。”
天欲雪打量着女鬼,奈何那鬥笠把她的容貌遮得嚴嚴實實,天欲雪看不見她的神情有沒有說謊,隻能憑語言試探:“姑娘似乎對忘川很熟悉?”
那女鬼搖頭:“算不上。我隻是忘川的擺渡人,負責渡迷茫的生靈到生死盡頭尋找答案,糾正曾經歪曲的靈魂命線。”
“我倒是沒聽過忘川還有擺渡人。”天欲雪微微一笑,“那不知姑娘做擺渡人多久了?”
女鬼劃竹筏的手頓了一下,道:“在六界還不是如今的六界時,我就在此處做擺渡人了。”
“姑娘為何會成為擺渡人?”
“約定。”
“約定?跟誰的?”
“一個已經不在的人。”
“不在的人?”天欲雪一怔,不知為何想到了帝卿塵。他搖搖頭把帝卿塵從腦子裡踢出去,繼續問:“既然那人已經不在了,姑娘為何還要繼續留在這裡?早點入輪回不好嗎?”
女鬼沒有回答,隻是停下手中的動作。此時一陣風從荒野吹來,吹開了她的鬥笠。
這下天欲雪看到了那女鬼的表情,那是一種沒有悲傷的懷念。
她将竹筏靠岸,說:“到了,兩位請吧。”
“等一下……”
天欲雪還有話想問,那女鬼卻突然轉身拿竹竿朝他們揮來。兩人反應不及,被她抽了下去。
又一陣風吹過,女鬼和竹筏已然沒了身影,隻餘一聲“他會送你們回去”回蕩在忘川河之上。
顧雲州摸着被抽的地方,忍痛道:“好不講武德的一隻鬼,這荒郊野嶺的連個鬼影都看不到,誰會送我們回去?”
話音落,一隻手鬼鬼祟祟地搭上了顧雲州的肩,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啊。”
“我靠有鬼!”
顧雲州被這一拍吓了一跳,“撲通”一聲跌進了忘川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