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氣依舊炎熱。
步入大四後,大家忙着準備畢業論文,鐘晴的生活很規律,上完課後就去圖書館查資料,到了飯點就去吃飯,然後再一頭埋進學習裡。
得知花李言辭職時,她不斷追問那位員工,據說花李言早就在三月初就決定辭職,後面因為卡在下學期不好招人,花李言便再做一學期。
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和鐘晴的告白沒有什麼關系。
那時候鐘晴還抱着一絲希望,跑去了花李言家,等待她的隻有貼着房屋出租的紅紙。
後來她又聯絡在國外的趙茉秋,對方說能和花李言聯系,但她也不知道花李言在哪裡,好消息是花李言的社交賬号沒有變。
那之後鐘晴開始喜歡上拍照和記錄生活。
吃飯的時候拍一張,發給永遠不會回她的花李言,看完一部文學作品把感悟記下來然後發給花李言,喂了學校的貓也發給花李言,天氣變涼時會讓花李言小心感冒……
就這樣孜孜不倦地發着,有時候她希望看見那被拉黑的紅色感歎号,這樣的話她就能明白花李言的意思,也許就不會繼續糾纏,可她又害怕對方真的把她拉黑。
她自欺欺人地認為花李言能看見她的消息,這也讓她産生一種錯覺,花李言一直陪着她的錯覺。
她一直不明白為何花李言會突然離開,她總是會想起最後一次見面時,那帶着黏膩海風的夏夜裡,花李言說的最後一句話。那印象裡溫柔的聲音漸漸變得扭曲,最後在她記憶裡變得冷漠甚至帶着一絲厭惡。
她已經分不清花李言說的話語中帶着幾分真心,也感受不到花李言那隻手的溫度是冰冷還是溫暖。
在十一月時,她忽然有些累了。
連續兩個多月孜孜不倦地發消息沒有任何回音,她此刻的行為是在自我感動還是為了讓自己好受呢?
她不明白。
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她沒再給花李言發送消息。
可能是那段時間太忙了,可能是忙着寫開題報告,等她回過神時,發給花李言的信息停在了幾天前。
她覺得好笑,就算是她這幾天沒有聯絡花李言,花李言也不會來找她。
她之前到底是在幹什麼呢?為什麼要給花李言發那麼多條消息呢?
她可真傻啊。
鐘晴想要試着忘記花李言,也覺得忘記一位相處幾個月的人并不難。
可記憶總是在和她開玩笑。
路過奶茶店時,她會想起花李言喜歡吃堅果碎,想起那次用抹茶奶茶讓花李言給自己試試幾分糖比較好喝。
和朋友吃飯時,她會想起花李言總是仔細地聽着她講完這個食物怎麼吃,也是後知後覺,她才發現花李言每次吃飯時永遠不會玩手機,會認真地和她一樣對待每一份食物。
偶爾回到家裡時,她會想起那短暫五一假期,那時候的花李言看起來自在不少,也總是喜歡和自己開玩笑,那白色流蘇的長裙還有那綠幕下的悸動總是揮之不去。
有一次她在課桌上遇見了落下的蜘蛛,看着小小的蜘蛛意外地沒有任何恐懼的情緒,她隻是想到花李言逗着她時的笑容。
有時候在路邊等車時,那與花李言的最後一面總是揮之不去,那個夜晚的悶熱壓過了冬日的寒風。
她可悲地發現,那想要遺忘的記憶在不斷的掙紮中一次又一次地刻在心底。
溫文總是說她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加穩重,也變得更加喜歡學習,但笑容少了。
确實變了,一切都變了。
鐘晴分不清這是好是壞。
在冬至時,鐘晴在回宿舍的路上偶遇徐雪源。
徐雪源坐在圖書館側門的休息椅上,正打着電話,口中不斷問着“學姐,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然後哭了出來。
鐘晴從包裡抽出紙遞給對方,徐雪源胡亂地接過紙巾哭得更加大聲。
她看着這樣的徐雪源,産生了一絲同情。
“被茉秋甩了嗎?”她問。
徐雪源的哭聲止住,她瞪了鐘晴一眼,“是啊,你就笑吧……”
鐘晴隻是搖搖頭,“當初明知道茉秋不喜歡你,為什麼還要答應假裝戀愛呢?”
“這是什麼問題啊。”徐雪源莫名其妙,“普通的學妹身份和曾經假裝戀愛過的身份,是你你選哪個?”
鐘晴稍微理解了一些,又問:“那你還喜歡茉秋嗎?”
“當然喜歡啊。”徐雪源也懶得僞裝,語氣不善,“我也不想忘記,目前也不會放棄。”
鐘晴微愣片刻,追問道:“即便是被茉秋嫌棄嗎?”
“她沒到嫌棄我的地步。”徐雪源眼神堅定,“隻要她沒談戀愛我就有機會,現在我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一樣,隻要我後面慢慢地陪在她身邊,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總有一天就能趁虛而入的哈哈哈……”
鐘晴在這一刻有些佩服徐雪源,早就知道這位學妹不簡單沒想到這般扭曲。
她問對方:“你不痛苦嗎?”
鐘晴這幾個月過得渾渾噩噩,說痛苦她也沒有痛徹心扉的感覺,隻是覺得做什麼都不對勁,連吃都無法感受到當初的快樂。
她不清楚這是不是痛苦。
“痛苦?”徐雪源自嘲一笑,眼淚又落了下來,“一直都很痛苦,發現自己喜歡上學姐時痛苦,假裝戀愛時也痛苦,現在也痛苦,未來以後每時每刻都會痛苦……”
“為什麼不放棄呢?”這句話脫口而出時,鐘晴睜大了雙眼,風打在臉上讓她低下了頭。
該不會花李言是這麼想的吧?
讓她痛苦,讓她放棄,讓她忘記。
不會吧。
可既然要她放棄的話,為何又是用這種模糊不清的方式呢?
花李言到底想要什麼?
她不明白。
“為什麼要放棄?”
徐雪源的話語拉回她的思緒。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回事,痛苦也是喜歡的一部分,再說了人又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學姐隻要不對我說‘去死’之類的話,我就會想辦法粘着她!”
徐雪源的話語讓鐘晴慢慢擡起了頭,她思忖片刻,“那我問你,如果我對一個人告白了,那個人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我又不是那個人我怎麼可能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徐雪源狐疑地打量鐘晴,警惕道:“該不會你告白的人是學姐吧?”
“不是。”
“那就是那位……圖書館的花老師?”
鐘晴一愣,“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很關心你啊。”
“對,我很關心……不對,你說什麼?”鐘晴問:“她關心我?”
徐雪源點點頭,“遊樂園那個鬼屋你很害怕吧,我故意拉着學姐往與你相反的方向走,她當時應該是去找你了,所以你們兩個很晚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