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剛走了一半,那邊就有人尋了過來。
“川子,你家那個呢?”嬸子嗓門大,喊得張霧川心中一震。
張霧川快步跑進,“嬸子。怎麼了?”
嬸子正是前幾日給江赫笙遞水的人,她面色有些不好看。“你爹在房間看不見他,順着問過來。我記得他去找你了。”剩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張霧川喉結滾動,“他下午的時候來尋我了。”
“村子裡面又沒個豺狼虎豹的。川子啊,還不晚。”嬸子一出話,張霧川便指了指一個方向。
“可能走了這邊。”若是江赫笙在,定然能看出這是下午張霧川告訴他的方向。
嬸子看張霧川一眼,“他跑這邊幹嘛?林子那麼深。”
張霧川不言語,嬸子也沒說什麼。
二人回到村子,大家紛紛亮起了手電筒順着兩個方向尋找。
一個是靠近車路那邊又順着村裡面泥路的,一個是張霧川指的方向。
一個城裡面來的小子,再怎麼樣能走得過村裡面常年靠腳力的青壯年?
更何況,他們這邊找不到,路上肯定會來消息的。
***
樹木高大,枝繁葉茂的将陽光遮了個光。
江赫笙從進來之後的每一步都不敢細看,在最開始,他生怕會遇見什麼人反倒是小心翼翼的。
在走上半個小時差不多之後,他直接不顧周圍跑了起來。
最開始的草叢很多,地面也有很多坑窪。但隻要好好走别摔倒就可以。
但到了後面,隻剩下些許高大的樹木,或是小樹苗一類的。腳下都是枯葉,稍微沒有踏實了就可能崴腳。
他隻好撿了樹枝拿來當作支撐。
深一腳淺一腳的踏下去,江赫笙心中已經升起了無端的疲憊。他好像走過很多這種路。
水壺看着累贅,但克制的喝上一口能堅持很久。
江赫笙不知疲倦的走着,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山林之中黑得可怕。
他身上沒有帶什麼,但他不敢停下來。
隻能壯着膽子在黑暗之中行走。
夜間林子裡面都是不知名蟲子的叫聲,不同層面的樹葉被風吹過時的聲響也不同。
黑暗會将一切都放大,眼前樹木的影子、蟲子急促的叫聲、青蛙不時的呱呱聲、腳踩在地面的聲音、樹枝探知前方路程碰到不同東西的聲音、……加劇的聲響會讓人更加恐懼。
江赫笙最開始還能強裝鎮定,但後來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拼命。但他還是不停的走,即便汗水将衣服都打濕,即便他不時的踩空差點崴腳。
直到他忽然踩滑,突如其來的從好好的平地摔倒再滾上了好幾圈。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滾到了那裡,但他直到一路上枯樹枝、腐爛的樹葉、泥濘的濕泥、……它們将他的衣服打濕得更加徹底。
渾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發疼,或許還有一處小水窪,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衣服全部都濕透了。
江赫笙想要爬起來,但他躺在布滿腐爛樹葉的地面上卻渾身無力。
他眨眨眼,滾燙的淚水流了出來。但很快就被擦去。他慢慢摸索着爬起來,而後取出自己之前揣在兜裡面的饅頭。
饅頭已經被壓癟了,但慶幸的是沒有沾到髒水。
包裹的手帕拉開之後,是可以補充能量的饅頭。
江赫笙打開一個吃了幾口,又喝了幾口水,而後撿起剛才死不松手的樹枝爬了起來。
吃了東西之後身體好歹算是補充了點能量,之前奔潰的情緒就像是昙花一現,江赫笙沒有再糾結什麼,而是直接摸黑繼續趕路。
他的方向感一般,但山都是那樣的,隻要順着下山的路走就可以了。
他已經按照直線行走翻過了兩座山,這是第三座。
越到後面,江赫笙的眼皮疲倦的同時大腦卻越來越清醒。
月光慢慢的亮了出來,就像是特意為他照亮一般。
其實他的勇氣在消逝,他在想張霧川,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想想張霧川,他好像就有力氣了。
江赫笙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中盡是淚水,但一滴都沒有落下來。
他從一點一滴之中拼湊出了不算真相的真相。
他是被買來的,準确的來說。他不是這裡的人,他的親人都不在這裡。在這裡,他隻能在張霧川身邊才是安全的。
但張霧川身邊也不是安全的。因為他需要吃藥,需要忘記以前的很多事情。
他知道那個藥的作用了。是忘記。
從第一天他醒過來的時候什麼都忘記了開始就能聯想到。
最開始江赫笙并不想去胡思亂想張霧川對他如何。
是張霧川将把柄全部遞給了他。但張霧川還在想,遞給他刀子之後讓他乖乖的捅自己幾刀。
讓他怎麼能放心?
還有他自己的字迹,他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