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醫生嗓音親切安慰她:“小洄,你就是太累太焦慮了才會總是産生幻覺。你躺床上去,阿姨給你打一針鎮定劑,你好好睡上一覺,先把身體機能調理過來。”
這話對孟洄來說是晴天霹靂。
好不容易穿越回來,現在給她打鎮定劑,等睡着了豈不是又得穿越回去,得面對祭天?
“不行,我不能睡,不能打鎮定劑!那邊有人要害我,我不能回去。”孟洄緊張起來,全身如同擰緊發條的座鐘,瞬間戒備。
她一把搡開母親,擡腿要逃。
兩名護士攔住她,架住她胳膊按到病床上,柔聲安撫她的情緒:“小洄,你現在精神太緊繃了,需要休息。打鎮靜劑不疼的,很快就能睡着。”
“我不打!放開我。”
孟洄雙手緊握成拳,這回真急了,陷入進退維谷的絕境,這邊要給她打鎮定劑,那邊要拿她祭天,豈不是天要亡我?
兩名護士都按不住她,孟應青和傅澤書隻得過來幫忙。孟洄眼眶通紅看到洪枋元拿出針劑,透明藥液吸入針筒内,尖銳針頭泛起銀光。
洪枋元面色依舊祥和,笑容慣常親切,如同劊子手一樣緩步逼近她。
孟洄近乎要窒息,瞪圓眼直視她:“庸醫!洪枋元,你個庸醫,你和玉虛子還有那狗縣令是一夥兒的對不對?都在騙我,所有人都在騙我!”
洪枋元冷靜走來:“小洄,你病得太重了。”
護士卷起孟洄的袖子,露出胳膊三角肌位置。洪枋元手法娴熟,先用消毒棉球擦拭皮膚,針尖紮進去,勻速推入藥水。
藥效開始起作用,孟洄再也罵不出來,眼皮沉若千斤,身體卻是輕飄飄的,眼前物象越發模糊。恍惚中自己變成了一張廢紙,随便一陣風都能卷走她。
再一睜眼,夕陽成了一條線。
逶迤火燒雲偎在天邊,整個蘆雲縣被餘晖沐了一層金光。
孟洄再看自己,已被五花大綁放在祭壇中間。
她知道這個祭壇,是蘆雲縣的一處地标,縣裡逢年過節的祭祀都在這個祭壇舉行。
放眼四周,縣令沈休甯攜領一衆衙役站于左側,道教弟子們整齊立于右側。
玉虛子則跪在祭壇正前方,她早已換了髒膩的道袍,改為一身鴉黑祭祀袍服,滑亮的綢緞上繡滿奇形怪狀的符箓圖騰。
祭壇外圍了一圈黑色旗幟,百姓們圍在旗幟外圈看熱鬧,低頭竊竊私語。
“這就是燭九陰?怎麼是個小姑娘?”
“殺了她祭天,真能斷了這旱災?”
“誰知道呢,死馬當活馬醫呗,反正這天不祭不成,咱們這些蝼蟻隻能靠天吃飯。”
孟洄再看自己身後,還擺了一隻煮熟的公雞和一頭豬。她和這隻雞、這頭豬便是此次的祭品。
“老妖婆,你快放了我,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拿我祭天也沒用!”
玉虛子雙手合十,嘴裡不停念祭詞,對孟洄的叫喊充耳不聞。
孟洄咬咬牙,靈機一動。既然走到絕境,隻能破罐子破摔,放手一搏了。
她歪着頭細數站在祭壇上的人。縣令沈休甯以及三十二名衙役,玉虛子以及十八名弟子,攏共有五十二人。
一共五十二人。
孟洄在心中記牢這個數字。
靜靜等待,豎起耳朵聽玉虛子念的祭詞,玉虛子念一句詞,她也跟着念一句。
終于等到玉虛子念完祭詞,她走到孟洄面前,雙手張開身子往後仰,綢衣寬袖忽悠忽悠抖動,對着上空呐喊。
“嘿!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我們将此人作為祭品獻祭給三官,請求三官保佑,願旱災早消,風調雨順。”
孟洄先前在道觀中跟着學了些皮毛,知道現在已經到了祭祀最後一步。
玉虛子話音剛落。
孟洄抓住最後的機會,緊接着大聲嘶喊。
“嘿!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我将祭壇上這五十二人作為祭品獻祭給三官。請求三官保佑,願旱災早消,風調雨順。”
她這麼一喊,玉虛子連同衆弟子、以及縣令沈休甯和衆多衙役,頓時神色巨變,幾個膽小的衙役已是暗自冷汗森然。
玉虛子氣急敗壞,對孟洄這套操作猝不及防,抄起長劍就要收拾她。
忽然間,原本靜詳的晚霞倏然隐退,天空濃雲滾滾頗有黑雲壓城的氣勢。四周瞬間陰森,狂風驟起,吹得祭壇的旗幟簌簌作響。
更詭異的是,陰風如龍卷風繞着孟洄刮飕,孟洄身上原本捆得嚴嚴實實的繩索竟脫落了,貼在她背上的符咒也被風卷走。
孟洄掙脫繩索站起來,不可思議望向四周,難道真讓自己誤打誤撞祭祀成功了?
一想到竟是如此,她看向玉虛子,仰天大笑,笑得腹部抽痛,“老妖婆,你這次死定了,哈哈哈哈!”
祭壇上一圈人驚恐畢露,面面相觑,一衙役問道:“大人,我們成了祭品了?”
沈休甯嘴角抽動,雙眸凝沉,一時之間也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