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凝結之後,迅速向着宋今禾襲來,那空洞的嘴一張一合,發出了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帶着濃郁的渴望,“是你,原來是你。”
她方才神魂出竅,此時剛剛魂魄回歸肉身,尚在與肉身融合,四肢十分僵硬,起身逃走的動作變得異常緩慢,有些力不從心。
鬼胎與她的距離原本就不遠,頃刻間便來到了眼前。
她想要靠自己逃走顯然不可能,隻能将希望寄托于身邊的江景宴,他此時剛剛擺脫邪氣,或許也十分虛弱,但隻要他提劍,這團元氣大傷的邪氣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陰冷黏濕的感覺就在身後,宋今禾感覺眼前銀光一閃,江景宴已經提劍斬殺了身後的邪氣。
她長舒一口氣,本就無力的雙腿也不再勉強,順着凳子滑落在地,借着凳子支撐身體,仰面望向江景宴,道謝道:“多謝,江公子。”
江景宴此時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身上承載了經年累月的邪氣,被方才的邪魔一同引發,想要壓制破費了一番力氣。
他垂眸看向宋今禾,看到她後頸處,附着在白皙皮膚上的一團黑,格外刺眼。
或許是方才的妖邪留下的。
江景宴斬殺它的時候,就已經察覺,那隻是某隻邪魔的一縷分身,并非本體。
他擡起手,指尖還帶着不受控制的顫抖,輕輕碰觸了一下宋今禾後頸的皮膚。
她受了一驚,後退了一寸,疑惑道:“江公子,怎麼了?”
江景宴如實相告,“你身上被方才的妖邪打下了妖痕,或許他還會借此來尋你。”
能夠打下妖痕的,通常都是妖力深厚的大妖,除非法力強過它,否則無法人為祛除。
宋今禾沒想到自己還被妖盯上了,帶着希望問道:“江公子可以替我消除它嗎?”
她問的是“可不可以”,而不是“能不能”,在她心裡,江景宴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就算在人界被封存了大半法力,但哪裡會有妖能強過他的。
江景宴搖頭道:“我不能。”
宋今禾臉色一白,如遭雷擊,她都這麼努力幫他了,竟然還不能求得一個治療嗎?
就算是牛馬,也是要保證生存才能繼續幹活的呀。
她的眼神太過幽怨,江景宴意會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解釋道:“我法力不及那妖邪,不能替你消除妖痕。”
他的法力會随着年歲逐漸解封,解封之日便是每年的生辰,再有一月,便是他十八歲的生辰。
江景宴輕咳一聲,“若是你信我,便等上一月,或許那時我可以為你祛除妖痕。”
宋今禾眼前一亮,連忙道:“信的,我當然信你。”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誰也不清楚這妖邪什麼時候又會找上門來。
以防萬一,宋今禾非常沒有骨氣地提起之前她最不想提起的話題。
“江公子,你說我适合伏妖司這話,還作數嗎?”
這話題來得突然,江景宴怔愣片刻,才笑道:“作數。”
宋今禾借坡下驢,“想必你也要啟程回伏妖司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與你同行吧。”
聽起來是因為江景宴幾次三番盛情邀請,她難以退卻,不得已為之。
江景宴沒有揭穿她,他看着宋今禾與她原身極為相似的臉,想起了幻境破滅前她所說過的話。
他還保留着幻境裡的記憶,幼年時候的江景宴同他現在一樣,初見宋今禾的時候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現如今他想起來了,那日他奔赴戰場凱旋,仙帝舉行慶功宴時,曾在三重天上見過宋今禾一面。
彼時他擊退魔族,本該是風光無限的時刻,可他隻覺得累極了,因而逃了慶功宴,尋了個清淨地方。
便瞧見了正在喂貓的宋今禾,能出現在這裡,那貓大概率是哪位仙君座下的寵物,她看起來與它倒是熟稔得很。
不知從何處找的躺椅,與貓一個姿勢躺着,嘴巴一張一合,未曾停過。
江景宴掐訣打入風中,将宋今禾的話音傳入耳中。
“所以啊,咱們已經做到最好了,就不必理會别人的期待,無愧于心就是最好的結果啦。”她笑容燦爛,看起來無憂無慮。
身後有人靠近,是來催他赴宴的。
江景宴離開前問道:“那個仙娥,叫什麼名字?”
多年過去,他沒能記住宋今禾這個名字,卻對她一直保有印象。
這一次,他不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