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宴在飛升成仙以前,身份成謎,宋今禾這個同他素昧蒙面的小仙娥,也曾經聽過一些傳聞。
有人說他如此堅定的心性,必定經曆了重重磨難,才得道成仙。
仙魔之戰伊始,江景宴便自請去了前線,在仙界,無人能比得過他的赫赫戰功。
江景宴面對邪魔的時候,下手格外狠厲,因而有人猜測,或許他尚在凡間的時候,就曾深受邪魔折磨,才會如此不知疲倦地除魔衛道。
至于更深一層的緣由,什麼樣的邪魔同江景宴有過糾葛,無人敢去詢問,傳聞便隻能止步于此。
宋今禾身體動彈不得,隻能望着空落落的院子發呆,好在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江景宴又提劍回到了院落中。
他尋了一處空地,再度揮劍,這一次的動作,又與方才不同,是在練另一套劍法。
少年人身量修長,還未及冠,長發用一條月白色的發帶高高束起,散在身後的馬尾發在他大開大合的動作中被勁風帶動,如同一面飄揚的旗幟。
這套劍法劍招舒展豪放,劍勢磅礴,被江景宴當做靶子的木頭人上落下了深深的劍痕,足見劍法力度之強。
宋今禾有些錯愕,在她見過江景宴幾次出手中,他的劍招都更偏向靈動迅捷,而非如此這般強勢豪邁。
據她所知,劍法流派浩如煙海,一個人自然不可能精通所有流派的劍法,而劍法風格往往也與劍修的心性有關。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江景宴過盡千帆後心性變化了許多,但也不會走了這樣截然相反的路子。
思量間,江景宴已經練完了這一整套劍招,他胸口微微起伏,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濡濕,但他雙眼卻滿是喜悅。
他歇息片刻,再度提劍,将方才的劍招從頭練起。
這一練,直到日落月升,江景宴累得癱坐在地上,手軟到再舉不起劍,才遺憾作罷。
宋今禾心中震撼無比,粗略估算,他起碼練了有四個時辰,論大佬的自我修養。
她忽然覺得那些傳聞都不靠譜,江景宴天資卓絕,又勤奮努力,他不成仙,天道恐怕都不會答應。
此時已經月至中天,宋今禾很想打哈欠,但她不能,她也并不是生理上産生了困頓,隻是看了一整日的劍法,有些疲勞了。
雖然江景宴的動作很賞心悅目,但她不懂劍術,一直重複的動作她也有些欣賞夠了。
宋今禾心中疑惑,她已經在這幻境裡停留許久,邪魔将她拉進來,必然不會是囚禁他們這麼簡單。
上次她趁着對方隻是一縷分身,無暇顧及她的時候,僥幸喚醒了被勾動邪氣的江景宴。
此時雖不知為何江景宴再度沉入了幻境中,但那邪魔能有意拉她進來,且如此輕易就讓她見到江景宴,必然是有十足自信,憑他們斷然無法破局。
想要勘破由記憶構築的心境,除了喚醒江景宴,令他維持本心以外,還需要他能夠不被心境中的過往所困。
之前的江府隻是此次下凡他随意選擇的一處落腳點,或許在他心中無足輕重,但這裡不同,這裡是他真正作為人成長的地方。
邪魔既然選擇了這裡,這裡對于江景宴而言,也必定不會普通。
江景宴緩過片刻,恢複了幾分力氣,便起身從另一個方向出了院子,不多時,他經過院子時手中提了一隻的木桶。
木桶内泛着水光,滿滿一隻水桶在他手裡提着,也沒影響他輕盈的步伐,幾個來回之後,宋今禾便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應當是打水洗澡去了。
這院子看起來隻有他一人,宋今禾無法控制自己的視角,隻能盯着靜谧的院落發呆,她有些出神地想。
這個時候江景宴尚年少,他的父母親人去哪裡了?
此時屋内的江景宴已經打好了熱水,整個人陷在浴桶中,長長舒了一口氣,他能夠催動最後的力氣打水,已經全憑意志力。
現在這樣筋疲力竭的感受,他很喜歡,隻有這個時候,心中那道煩人的聲音才不會出來。
江景宴已經記不清是從何時起,他的身體裡潛藏了一個怪物,當他的修為日益強大,那怪物像是寄宿在他的身體裡,能從他身上汲取養分,不斷用言語蠱惑他,甚至要操縱他的身體。
除非像這樣耗盡力氣,當他筋疲力竭的時候,那怪物也無力再作妖。
曾有修士告訴他,這怪物名為心魔,是因為他修道途中執念過深,才會滋養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