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願相信自己會有心魔,但他的父母信了,連夜搬離了宅院,隻剩下他一人還留在這裡。
江景宴隻能日複一日地勤加修煉,就算身負心魔又如何,隻要他能夠飛升成仙,便能夠破了這心魔。
蒸騰的水汽熨帖地拂過他的面容,泡在溫熱的水中,令人昏昏欲睡。
腦子陷入混沌狀态之前,江景宴再度聽見心裡那道聲音響起。
想擺脫我飛升成仙,小子,别做夢,這輩子都不可能。我就是你,你如何能夠擺脫我?
江景宴眼瞳驟縮,酸軟無力的身體昭示着他是真的累了,不僅如此,他熬夜多日,精神也已經十分疲憊,按照以往的經驗,他不可能還能聽到這聲音。
那道聲音還在繼續:不妨告訴你,這些日子你的修煉成果不錯,你的修為更上一層樓,我也跟着你升階了。所以如今我不僅能在你的身體裡,還能外放到外界,你看,此時我正在枝頭看着你呢。
江景宴猛地站起身,浴桶裡的水被激蕩地撒了一大片出來,他隻随意穿了中衣,赤着腳帶上劍,快步來到了院落中。
宋今禾原本還在思忖她若是想睡一會能不能行得通,沒成想江景宴竟然又來到了院落中。
她心中震驚,不會吧,難道說大佬都這麼日夜不分,廢寝忘食的嗎?
她凝神看去,江景宴身上隻穿了中衣,黑發濕漉漉地垂在身後,還時不時垂落着水珠,赤着腳踩在地面,提劍做出防禦的姿态不斷地來回巡視。
怎麼一副進賊了的樣子?
宋今禾仔細回憶了一番,她方才什麼都不曾看見,這處不知坐落在何處的院落,僻靜得很,連飛過的鳥都沒有。
秉持着看熱鬧的心态,她饒有趣味地看見江景宴警惕地緩慢向外走來,最後将視線停在了她所在的方向。
宋今禾:“?”
壞了,熱鬧竟是我自己。
江景宴鎖定目标之後,拔地而起,一劍将眼前這個極為可疑的樹冠給橫切下來,他這一劍,由魔氣勾連而成的封印法陣被切斷,宋今禾身上的僞裝術頓時散去,現出了原身,從樹上跌落下來。
這變故猝不及防,宋今禾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恢複行動能力,身體驟然傳來失重感,她隻能瞪大雙眼,下意識發出驚叫聲。
“啊——”
可疑的魔氣忽然變成了一個姑娘,江景宴原本已經穩穩落地,準備再出第二劍,見狀連忙收起劍氣,擡手去接她。
宋今禾被他攔腰接住之後,驚懼叫她緊緊抱住了面前的人,江景宴被她落下的力道慣地搖晃幾步,隻能雙手摟住她,以免她掙紮的動作帶得兩人都摔倒。
長劍被主人無情遺棄,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江景宴從未和有過女子如此逾矩的行為,耳廓已經紅透,緩了片刻才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宋今禾眨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化作人身,在他眼裡有了人樣,她笑了笑,眉眼彎彎,“我沒事。”
江景宴喉頭滾動,“那姑娘還是快些下來吧。”
她意識到自己正被江景宴橫抱着的姿勢,連忙跳下來後退兩步,替他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襟,歉意道:“江公子,對不起,是我反應慢。”
江景宴紅透的臉慢慢冷卻下去,迅速矮身撿起地上的長劍,冰冷的劍刃貼在她的脖頸動脈處,冷聲問道:“你如何知曉我的姓氏?又為何夜半三更出現在我家?”
宋今禾生怕他手一抖就送她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語速飛快回應道:“你先别急,有話好好說,我可以解釋!”
江景宴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她,“你解釋。”
“其實我......”宋今禾眼珠咕噜噜轉了一圈,計上心頭,眼神認真地望向他,“其實我早就戀慕你已久,才會深夜躲在此處,隻想偷偷看你。至于你的姓名,我早就多番打聽之下知曉,早已刻印在心中。”
她越說越沉入臨時編造的劇情中,臉上的欲語還休自我感覺十分到位。
還在仙界的時候,宋今禾曾覺得江景宴是個冰冷寡言的人,但她在凡間遇見他的時候,又覺得他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但不論如何,都不會是能夠輕易就能夠接近的人。
但方才他的表現,說明此時的江景宴确實還隻是個少年,他還有着單純的喜怒哀樂,她在成功喚醒他的意識以前,在他眼中還隻是個陌生人,想要讓他允許她留在身邊,選擇劍走偏鋒,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如宋今禾所料,在她說完那番話之後,江景宴的臉再度肉眼可見地漲紅起來,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你說你,心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