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畫面中的宋今禾,躺倒在地上的身軀疼得顫抖,鮮血從身上汩汩流出,在地上積蓄起了一小灘血水。
她的意識還留存在沉沙身上,雙重的痛楚令她靈魂陷入戰栗,一時間無法自控,連切斷共感都做不到。
天陽一劍得手,隻差一點便能殺死沉沙,他完全可以再度出手,補足方才差的這一點。
但他卻停手了。
他仰面看着半空中沒有消失的畫面,一個人影從懸崖下攀援而上,站到了宋今禾身邊。
盡管那人長發散亂,渾身是血,但天陽依然認出了那是江景宴。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起來,若是沉沙所言屬實,他的确不知該如何是好,提劍的手緩緩垂落,雙眼定定地望着半空中的畫面。
沉沙本已無力招架,捂着傷口,跌坐在地,心道自己今日當真栽在了這群小子手中。
他見天陽忽然停手,眉頭一挑,意識到天陽受了動搖,興奮道:“你若是殺我,便是殺她,屆時江景宴會如何?兄弟反目?我還真有些期待。”
天陽望向沉沙,見他動作散漫地起身為自己的傷口止血,仿佛認定自己不會再動手。
不能被此人蠱惑。
沉沙見他不應,笑道:“江景宴此刻就在附近,不如你傳訊叫他過來,讓他來選擇,是會留下我的命,還是跟你一起殺了我?”
天陽閉了閉眼,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魔物惑人。
耳邊傳來江景宴的聲音,“抱歉,清除邪煞,耗費了一些時間,我不會單獨行動了,我們一起去找沉沙。”
他猛地睜開雙眼,不受控制地擡眼去看半空中的畫面。
江景宴環抱着宋今禾,大步前行,周圍景象已經變換,并不是方才的懸崖邊。
他當真過來了!
江景宴從密林裡走出,聽到了沉沙的話音,他應道:“不必傳訊,我已經來了。”
他懷中的宋今禾身上傷口與沉沙一一對應,天陽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細看,手中的長劍幾乎都要握不住了。
那些傷,都是他一劍一劍砍在沉沙身上,他造成的,真的轉嫁給了宋今禾。
沉沙沒有騙他。
天陽與江景宴相處多年,清楚宋今禾于他而言非同一般。
他心中慶幸自己方才停手,看着走近的江景宴,低聲道:“宴哥,對不起。”
二人對視的瞬間,目光同時一凜。
他們的神魂同時震顫,律令仙君的聲音從遙遠的九重天之上出現在耳邊。
天陽是與江景宴一同下凡的武将,清楚仙界的規矩,若不是事态緊急,絕不會幹預尚在人間的他們。
律令仙君嚴肅的聲音到最後,歸結成了一道指令——誅殺沉沙。
天陽一邊關注沉沙,一邊将詢問的目光遞給了江景宴。
仙界的命令,斷不能再違背了吧?
江景宴将懷中的宋今禾尋了一處牆角安置好,回到天陽身邊,“生擒他。”
他手中不帶利刃,以防沉沙再借着自殘來分散他的注意力,赤手空拳地向着沉沙靠近。
天陽歎息一聲,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抛開手中長劍,從另外的方向配合江景宴。
沉沙被兩面包夾,惱怒道:“你們若是再靠近,我便自戕!”
見兩人速度不減,沉沙擡手施法,勾動魔氣結成利刃。
一柄通體漆黑的匕首懸浮在他的脖頸前,刀尖直指着他的喉管,凝實的刀刃壓上了皮肉,隻需要再向前一寸,便能夠終結他的生命。
利用别人的弱點,操縱對方達成自己的目的,沉沙早已駕輕就熟,他很有把握,眼前的兩人不僅不會殺他,還會保護他。
雙臂同時傳來劇烈疼痛,沉沙痛呼出聲,詫異睜大雙眼,面色沉靜的江景宴動作輕緩,不緊不慢地折了他的手臂,打散了聚在身前的黑色匕首。
這一次,江景宴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宋今禾如何,偏頭對着天陽道:“用法器,捆住他。”
在天陽祭出法器的空當,他才直視沉沙的眼睛,淡聲道:“你的死期已定,但不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