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作祟行惡,是為邪煞。
沉沙關押的這些妖鬼,多是生前為善,死後保有神智,自然保留了生前的善心。
先前即便是在沉沙的操縱下,也對宋今禾二人手下留情,怎麼會突然之間全都化作邪煞?
宋今禾操縱着小黑兔,繞過蜂擁而來的邪煞,沖入懸崖底黑氣最為濃郁之處,邪煞們像是懼怕黑氣,見小黑兔跳躍而去,便不再追逐它。
她集中心神,全數接收着小黑兔的感知信息,躍入黑氣的一瞬間,她像是被黑夜包圍,随後凝結成小黑兔的魔氣,掙脫了她的控制,與她切斷了聯系。
江景宴見她身體微微一顫,站立不穩地倒退兩步,眼疾手快地攬住她,“沒事吧?”
宋今禾意識回歸,回憶着方才混亂洶湧的邪煞,建議道:“既然天陽不在這裡,我們不妨繞道而行......”
她肩上傷口方才隻是匆忙包紮,止血過後,雖還有疼痛,但也尚且能夠忍耐,此時突如其來的疼痛加劇,叫她說到一半的話不得不中斷。
肩上包紮的布條再度被鮮血濕透,即便是擡手按住傷口,一時間也沒能抑制流淌的鮮血。
他們周圍并沒有其他人存在,她卻感到像是有人正不斷地攻擊她的傷口。
這裡顯然沒有人暗中攻擊宋今禾,如此想來,恐怕是沉沙受到的傷再度傳遞給了她。
血腥氣在空中蔓延。
江景宴眉頭緊皺,從身上翻找出一片幹淨的衣料撕扯下來,他蹲下身,動作小心地替她重新換過包紮的布帶,沉聲道:“你在此等我。”
宋今禾挨過密集的疼痛,眼中蓄積起生理性淚水,視野裡模糊一片,像是被白霧蒙住雙眼,隻感覺身側有微風掠過,擡眼看去,便有一道身影從懸崖邊一躍而下。
她擡手擦幹眼淚,追趕到懸崖邊時,連江景宴的衣角都沒能看見。
他定然是以為沉沙就在懸崖底,才會如此沖動地跳下去。
宋今禾方才查探一回,并沒有發現沉沙的身影,并不确定,但既然江景宴已經下去了,她也想跟上。
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已經默認了兩人不能分開行動,她也不願同他分開。
她勉力站起身,還未挪動步伐,腰際再度傳來痛感,身體不可抑制地彎下腰去。
這接踵而來的感知,昭示着沉沙正在面臨危險,與人争鬥,還頻頻受到攻擊,想必他的情勢不樂觀。
宋今禾一邊挨着疼痛,一邊悶悶地想,若是沉沙就此死了,她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本就乏力的宋今禾跌坐在地,疼痛之中恍惚聽到有人争吵的聲音。
這些憑空出現在她腦海裡的聲音時隐時現,像極了之前沉沙與她交流時那樣,隻是這些聲音太過微弱,聽不清内容。
沉沙都自身難保了,難道還有心思監視她?
宋今禾凝神聽了片刻,這才發現腦海中的聲音不止有沉沙的,還有别人的。
并且他們的對話,也并不是為了說給她聽,更像是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被她偷聽了去。
宋今禾忽然意識到,掌控魔心之後,她與沉沙關系便變得微妙起來,先前他能夠趁她不備,暗中觀察她,或許現在,她亦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勾動指節,催動魔氣缭繞成煙,将她團團圍住。
做完這些,宋今禾面露猶豫之色,她其實并不知曉如何才能連通沉沙的五感,隻是在有此想法時,下意識便如此做了。
在她猶豫之際,周身的魔氣像是另有意志一般,将她纏繞得更緊。
宋今禾感受到意識被猛然拉扯,墜入了另一具軀體之中。
她能夠聽到沉沙正急促地喘着粗氣,在他回頭之際,看到了正追逐他的天陽。
天陽身上帶着細碎的傷口,幾乎成了一個血人,臉頰上也滿是血迹,但他卻滿臉笑意,猖狂笑道:“就憑你還想要殺回魔界?小爺我今天就此結果了你,斷了你的念想!”
在天陽身後,有不少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看起來他們正在與沉沙決一死戰。
沉沙已經是強弩之末,才會一次次被天陽擊中,他擡手施法,天陽見狀,後撤幾步,随時做好防禦準備。
出乎意料的,沉沙沒有驅動魔氣攻擊他,而是結出一道懸浮畫卷,黑氣連結成的畫卷中,逐漸浮現出了一個身影。
宋今禾當即認出了那個無力倒地的人,正是她自己。
沉沙吐出一口濁氣,滿意地看着宋今禾昏睡在地的模樣,“怎麼辦呢?現在我的命,可是和宋今禾連在一起,若是我死了,她也會死。若是你殺了她,你該如何告訴江景宴,叫他隻能為她收屍?”
天陽看着畫面中的人,嘴角勾出一縷笑,“死到臨頭,耍什麼把戲都沒用。”
他半點不受影響,提劍的手比方才更穩,轉瞬就再度來到沉沙身邊,對準沉沙的心口刺出。
沉沙躲避不及,被劍刺破腰腹,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