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來得猝不及防,宋今禾剩下質問的話也再說不出口,隻抛下一句“随你”便不再說話。
她的聲音驟然消失,江景宴習以為常,如往常一般将靈劍放在枕邊,伴着他入睡。
與昭兒相處的這些時日,江景宴多少摸清了一些她的習性,算着起床的時間敲門,他才堪堪叩響一聲,屋内已經傳來昭兒十分清醒的聲音。
聽起來是早就醒了。
他的拇指摩挲着劍鞘,看來昨日給昭兒的承諾,令她很是期待。
昭兒打開房門,雙眼亮晶晶的,“江哥哥,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江景宴應道:“嗯。”
昭兒走出房間,左右觀望之後,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沒有多問,跟在江景宴的身側。
到底還是孩子,昭兒心事掩蓋不住,等到吃過早飯,重新坐上馬車,她終于忍不住問道:“江哥哥,宋姐姐還沒來嗎?”
原本坐着假寐的江景宴睜開眼睛,看見昭兒正滿眼希冀地注視着他,寬慰道:“再等等,你快到家的時候,她會來的。”
“好。”昭兒得了肯定的答複,心情雨過天晴,拉着馬車的簾布向外探看,隻期盼快一些到家才好。
一想到馬上就能和父母團聚,還能再見到宋姐姐,昭兒便坐不住,時不時就掀開門簾,問車夫還有多久才到。
江景宴并不阻止她,他比昭兒還要迫切,但他清楚,即便是術法成功,宋今禾能夠顯形的時刻十分有限。
她呆在靈劍之中,五感俱失,已經混混沌沌過了這麼久,他不想讓她能夠看世界的時間,浪費在趕路途中。
即便是他很想立即見到她,但他也需要再忍耐,讓她顯形之後的每一秒,都有意義。
車夫被昭兒三番五次催促,也知曉她歸家心切,驅使着馬提速,帶着坐立難安的兩人一路狂奔,比預定時間提早進城。
馬車進了城,速度放慢,從街市上穿行而過,停在了王宅門前。
前幾日,江景宴便已經差人送信給王老爺,告知他會帶着昭兒歸家一事,是以夫妻倆掐算着他們啟程的日子,一早就起來等在門口。
見到馬車,王夫人捂着嘴,眼含淚意,強忍着不讓自己嗚咽出聲,王老爺拍拍她的肩背,出聲詢問道:“是江公子的馬車嗎?”
聽見父親熟悉的聲音,昭兒不等江景宴開口,已經撥開門簾,歡喜道:“爹爹,是我回來了!”
王老爺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将昭兒摟在懷裡,抱下了馬車,一家三口摟在一起,低聲說着話。
江景宴放輕步伐下了馬車,與車夫悄聲溝通,讓他架着馬車先行離開。
馬車啟動聲驚醒了三人,王老爺抹着眼角的淚,歉意道:“我們情緒激動,失禮了,江公子勿怪,快請進來坐吧。”
王夫人也反應過來,歉意一笑,“對對。”
江景宴拒絕道:“我還要去接一個人,稍後還會來府上拜訪,現在就先不進去了。”
昭兒聞言,追問道:“江哥哥,你是去接宋姐姐嗎?”
江景宴颔首。
王老爺道:“原來宋姑娘也來了,那我們便等着你們一起來用飯。”
手中的靈劍安安靜靜的,江景宴不知宋今禾是何意見,隻能硬着頭皮替她先應下。
告别王老爺一家後,江景宴快步遠離熱鬧的街市,尋了一處人迹罕至的小巷。
他取出早就備好的施法材料,做了幾次深呼吸,才開始嘗試。
第一回,失敗。
第二回,失敗。
......
第七回,失敗。
像這類逐漸失傳的秘術,多半是因為某種因素造成成功率低,才會漸漸被人們所放棄。
江景宴目光堅定,先前因為情緒激動而加速的心跳漸漸平複,他長呼一口氣,重新開始嘗試。
每一個術式他都盡量放慢,力求與典籍所描繪的偏差縮到最小,等到施展完最後一式,他感到身體拂過一絲涼意,像是體内的某種東西被抽離般。
江景宴眼睛微微張大,靈劍外表逸散出一股白煙,迅速擴大,從地面拔地而起,最後勾勒出一個人影。
纖細的腰身,披散的長發,是一個少女的體态。
描繪出身形輪廓的白煙迅速凝實,江景宴如願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