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點鐘,也就是晚上九點整。
沈強正在給他的喜歡的人做飯。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事情對吧,大概也隻有沈強覺得不錯。
這麼晚才吃飯是個很不好的習慣,沈強不贊同但也沒有權利管這些。因為他隻是一個傭人,而那個他是這裡的主子。
天地之差,雲泥之别。
早些年顧東白手起家,一躍成為眄城首富。他曾經遭遇過背叛,也因此十分讨厭觊觎他财富的那些人,讨厭那些為了錢留在他身邊的人,靠别人活着的蛀蟲。
他雖然是理解的,财嘛誰能不愛?他自己也很喜歡賺錢,可要憑本事憑能耐。
所以沈強為留在他身邊,隻能刻意的表現不在意這些,日複一日穿着樸素的衣衫。
其實沈強也是羨慕的,那樣衣着光鮮的生活。誰能不羨慕呢,何況吃好穿好這些都是人的正常訴求。
但為了不看到他厭惡的目光,隻能作不在意狀。其實有時候他也想自己出去打拼一番,隻不過不知道那樣的話還能不能有機會看到他,想到失去了本能陪伴着他的日日夜夜,又暫時壓下了這個念頭。
顧東隐隐約約也有所察覺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這般。
因為他什麼都不求,樸素又樸素的過于刻意,顧東總是忍不住的懷疑他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樣,為了錢留在他身邊。但這些也都隻是他的猜測。
于是起了試探之心。
又是一個晚上,顧東突然問他:“想不想出去工作?我們分公司有一很重要的職位最近空缺,急需人補上。”
沈強:“我嗎?那…家裡怎麼辦?”
顧東:“隻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你還回來。怎麼樣,去嗎?”
如果有機會,他确實是想出去工作,現在既能出去工作,又能保證他還能再回到他身邊,何樂而不為?
沈強爽快應道:“好。”
——
第二天,顧東的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來找他。
顧東:“什麼事?”
藍霆:“你那個位置能從中撈出來很多油水吧,考慮考慮,讓我去呗。”
顧東:“已經有人了。”
藍霆“什麼?!這麼快,是誰啊。靠譜嗎?不如還是讓我上吧。”
“沈強。”
“那是誰?沒聽說過這個人,難道是國外回來的?”
“不是,我家的一個傭人。放心,這位置跟你八竿子也打不着,是我特意給他空出來的。”
“……我明白了,你該不會對他有那個意思吧。”
“看情況。”
“什麼是看情況…這還能看情況的?”
“我懷疑他觊觎我财産,所以我想試試他。”
“真不要臉,看看你那個自以為是的樣子。也是,你除了有錢也沒什麼能讓人喜歡上的地方了。不是,就單說感情吧…你喜歡他嗎?”
“……”算是默認。
“喜歡?那你這喜歡可夠廉價的。我對我家吉煦别說試探了,讓他傷心一下我都不舍得,果然我和你做不得朋友。理解不了。”
“沒讓你理解。我不想要我的人為了錢才在我身邊,我總要知道他是不是。我不希望我付出了卻換來背叛。”
“你自己不會看嗎?你長眼睛看風景的嗎?非要試他。”
“我看了,但沒有證據。”
……
“那他喜歡你嗎?”
“不清楚,不知道。可能?”
“你行,你真行。那他能幹得了嗎,他去了給人端茶倒水嗎?”
“他可以,他金融學博士肆業。”
“擦,那他幹啥給你當保姆,就算沒讀完,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吧,現在這社會已經這樣了嗎?”
“可能因為…給我當保姆掙得多?”
“行,我現在合理懷疑他是圖你錢了,要不就是圖你人。就這腦子,看上你也算是正常了。”
“你打算怎麼做?”
“設計讓他掙一筆錢,看他…還願不願意回來。”
沈強再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他在顧東的生日宴上回來了。
他開着豪車回來,白色西裝上繡着玫瑰花紋,佩着鑽石領帶,本想像個正常的賓客一般和主人打一個招呼。
沈強本以為在一起他是靠自己的雙手掙來的,想着應該能夠得到他欣賞的目光吧。
然而他看着他恍惚了一瞬,緊接着就被無情的漠視,轉過頭的一瞬間眼神裡似乎還帶着鄙夷。
沈強蹴在原地,想着些什麼。
他可以忍受一輩子平庸,一輩子受人差使,卻受不了他一個那樣的眼神。
平時總是看他這樣看向别人,如今卻看向了自己。
不過他對自己和對待那些人還是有區别的。他連一個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給自己,之前就算對着那些他嫌棄的人,也至少會寒暄兩句。
沈強想不明白為什麼?
或許自己是沒有資格的。想要平等的和他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
……
顧東在長廊走過,偶然遇見沈強,發現他褪去了那身華麗的西裝,又換上他平時那一類樸素的衣裝。
心想:他不是打算離開了嗎?還是為了錢又打算要重新留在他身邊?
即使這樣想,他的心情居然也莫名其妙的好了些。他願意做回傭人的身份,那他也不介意和他搭戲。
顧東帶着笑走到他面前:“回來了?”
沈強剛解下來的領帶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拿在手裡。看到他正覺得有些尴尬,沒想到他卻渾不在意的接過,随手拿給下人。
然後被當做垃圾扔掉。
他忽然想起他送的生日禮物便是和他同款的領帶。
那看來,還是不要再送了……
顧東:“想吃你做的牛排了。”
沈強:“好,我馬上去做。”
其實這樣,能夠在他身邊陪着他也是很好的,以傭人的身份。
———
宴會上,很多賓客吃了東西都暈倒在地,顧東倒是沒事,他隻吃了沈強做的小牛排。
“這怎麼辦?”
“操,該倒的沒倒,你問他們怎麼辦的事?!”
“别說了,硬着頭皮上吧。”
場面一片混亂,這些人是沖着顧東來的。
沈強從角落裡鑽出來,拉着顧東就跑,然後跑到了另一個隐秘的角落。
顧東脫開他的手。
“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回來為了什麼嗎?我不需要在我身邊卻另有二心的人。”
……
他都知道了?
“隻是你在我手下這麼多年,給你一點面子而已。就是你現在不走,以後也沒可能再留下了。”
……
要他走嗎?
“我沒有再跟你演什麼你走我留的戲碼,趕緊滾。别到時候受傷了還要撒潑賴在我頭上,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牽扯。”
……
他不想走,到底該怎麼做他才能留下?
他的手微微顫抖着,他聽不見自己都開口說了什麼,隻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看着他的表情聽着他的聲音,分辨着其中是不是摻雜着什麼謊話,想在他話語密集的攻勢下找一個能讓他留下來的理由……
可是都沒有。
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拿着棒子,直沖着顧東腦袋砸去,下了死手。他撲向顧東,棒子擦過落在了他的頭上。
沈強眼一昏,隻感覺天翻地覆,又隐約看見了剛才那張充斥着怒意的臉,他心裡是怕的,身體确是勇敢,亦或是真的在不知不覺中保護他已經刻入骨髓了。
那人試圖把沈強踹起來,好對底下的人動手。
卻被他牢牢用身體護住。隻感覺腰都快斷了,又一個用力,腰的另一側紮到地上凸起的玻璃酒瓶。他痛的再也動不了,很快陷入昏迷。
顧東:“喂!!”
……
“患者腰側受利器割傷,傷口已經縫合,但不宜進行大幅度的動作,不能碰水,兩三周後可以過來拆線。頭部重傷,有大量瘀血,暫時不清楚會有什麼反應,需要等患者醒來進一步檢查。”
顧東:“好,謝謝醫生。”
沈強睜開了朦胧的眼,呆愣愣的。緩緩看向旁邊。
床邊站了三個人。
顧東:“醫生,他好像不認識我了。”
醫生:“他不是剛醒嗎?應該隻是暫時沒想起來。”
沈強:“我的主人,我還需要去給他做飯,他今天得出門我還要把他的車子刷一刷。”
顧東:“就是我啊,我就是你的主人。”
顧東:“醫生,他真的不認識我了。”
醫生蹙起眉頭來,看了看片子:“……現在病人這種情況屬于記憶混亂,造成這種情況有很多種原因,根據患者的狀況,大概率是因為其頭部大量瘀血殘留導緻的,但很難清除,如果動手術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不建議。但如果不動手術的話,百分之九十的概率病人的記憶是不會再恢複正常的。”
“你說什麼?!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現在說他不會再恢複正常了什麼意思。”
“就是患者的記憶會經常發生混亂,分不清時間地點,也分不出具體的人。偶爾也會有想起來的時候,但就算想起來了,也隻是暫時性的。”
“剩下的那百分之十呢……”
“那就隻能看運氣了,可以多做讓病人開心的事,或者帶他去他熟悉的地方可能會對患者的記憶有影響。”
顧東有些失神。
藍霆坐在一旁:“怎麼了?自閉了?現在你知道了,有些東西可是錢買不來的。懷疑這懷疑那,你不是很自大嗎,錢不是很有用嗎?你以為這樣你就什麼都能擁有了?從前嘲諷别人沒資格,現在自己卻傻眼了,哈哈哈哈哈這可好玩。”
“你滾!”
沈強看向藍霆:“主子,你今天不是要出門嗎?怎麼在這?”
藍霆:“我不是你的主子。”
沈強:“啊?對不起,主子是不是我沒來得及刷車,您别生氣,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就去。”
顧東:“你躺下!”
沈強:“你到底是誰啊?怎麼老是管我?”
沈強轉過頭問:“主子他是您朋友嗎?”
藍霆:“不是。”
沈強:“那你幹什麼老要管我。”
藍霆:“聽見沒人家說的沒,這裡不需要你。”
沈強掀開被子起身:“對不起,主子耽誤您時間了,我現在就去幹活。"
藍霆點了點頭:“那你就去吧。”
顧東:“你幹什麼!你他媽誠心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