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齊小曉和林霖唯一的聊天記錄就隻有過年時互相的一句祝福。她們的祝福都很簡單，短短的幾句話，新的一年萬事勝意。

春節後的第一個周五，是楚君和童婷《雷峰塔》的首演，十分巧合的是，吳洲昆劇團的《雷峰塔》也在同一天在吳洲有一場演出。

“你說，吳昆是不是和我們北昆杠上了，我們發完演出公告的第二天它們就臨時加了場。”

齊小曉在一旁幫楚君整理着服裝，但嘴也沒閑着"說是為了慶賀新年，也就這個說法也就隻能聽聽了。"

她緊接着又說道“你們今天晚上加油！讓我明天心裡也能有個底。”

每場演出的第一場往往是最重要的，縱使演員們已經拼勁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去努力，但觀衆們的反饋，依舊是未知。

情節的編排究竟能不能吸引到觀衆？人物的表現究竟觀衆究竟會不會買賬？這一切的一切目前都是未知的。

楚君等台前，陳麗老師對她說了最後一句話"隻要站到舞台上，你就是許仙，以楚君為底色的許仙。"

就這一句話，楚君覺得十分心安。

*

在這之前排練《雷峰塔》的時候，她總是有些放不開，這在已經有了十多年演出生涯的楚君身上是十分蹊跷的一件事。

陳麗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頗有悟性的學生，怎麼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她以為是童婷、楚君第一次搭檔還不熟悉的緣故，但把整本戲排完之後，楚君的表演裡還是還是有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反而是許義，唱詞清楚、感情到位，看起來是意外之喜。

别人尚能感覺出楚君的變化，楚君自己當然也能或多或少的感覺出自己表演時狀态的不同。

于是，趁着一天排練的結束，她找到了許義，向他取經。

“楚君姐，我的經驗肯定沒有你多。我就是聽陳老師給我們講戲，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去演的…，如果說我有什麼強點的地方，那可能就是我不怕被說吧，大膽的按着自己的感覺來演，被說之後再去改正。”

敢演、不怕被說……

楚君突然間頓悟了。

她和許義道了謝，趕忙去找了陳麗老師。

等楚君找到陳麗老師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東西。

“楚君，怎麼了？”

“老師，我來…找您問點經驗。”

陳麗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包，認真得聽着楚君講話。

“老師，您當時演許仙的時候想的是什麼？我對着您的視頻回去之後也練過，但總感覺不大對勁，排練的時候也不敢自己發揮。”

“回去之後模仿我演的許仙嗎？”

楚君聽着陳麗老師的語氣，突然間有些不确定這是好還是壞，隻能猶猶豫豫的輕聲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陳麗老師卻突然笑了，這讓楚君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了？

“我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

“？”楚君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我覺得我演許仙時的有效經驗在給你們排戲的時候已經講過了，你不用去刻意模仿我，這反而會影響你自己原有的表現。”

“您演的許仙不是最好的嗎？我就想……”

陳麗打斷了楚君的話。"我演的許仙不是最好的，隻是受大衆的認可度比較高。我們兩個人演出來的許仙不可能相同的，你有你楚君對細節的處理方法，我也有我自己的處理方法。"

“可是…我擔心我演不出來。”

這就像是有一份滿分的答卷放在楚君的面前，楚君擔心自己做的不夠好，所以抛棄了自己的想法，笨拙的模仿着滿分答卷。

但，模仿來的滿分答卷還是楚君的嗎？模仿來的許仙，還是楚君的許仙嗎？

陳麗顯然理解了楚君的擔心，她看着楚君說道“把你的感覺演出來，你就是許仙，不要模仿我，哪能有兩個一樣的許仙呢？明天排練的時候你就放心的演出來，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再改。不要怕改，好戲都是一點一點的改出來的。”

*

站上舞台，楚君就是許仙，許仙就是此刻的楚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