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葉淨月:“對了,你昨晚上給我打電話我沒看見,有什麼事?後來跟你打回去你也沒接。”
葉淨月搖搖頭沒回答。靜默片刻,他扯了扯袖子,從包裡拿出一份報紙捏着遞給他。
“當年葉問水的表彰大會,陳永也在。”
葉展看着報紙上的照片:現今堰江市公安局局長陳永,赫然出現在當年的江甯市局表彰大會的那張合影上。
葉展點頭,突然他看到葉淨月衣袖下露出的一抹白色,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捋起袖子看着他手掌纏着的紗布,皺眉:“怎麼搞的,受傷了?”
葉淨月幹咳一聲,趁其不備抽回手,“沒啥大事,走夜路太黑了,沒看清摔了一跤。”
“走夜路?”葉展疑惑地看了葉淨月一眼。“幹什麼去要走那麼黑的路?”
葉展知道因為多年前的往事,小葉落下了恐懼黑暗的心病。因此家裡天天都是燈火通明,走夜路更是……
“小心一點啊。忘帶手電了?怎麼回事。”但葉展沒多說什麼,看了眼葉淨月異樣的表情,問:“你是不是還查到了些什麼?”
葉淨月咬着嘴唇,屏住呼吸。退到門邊,輕輕反鎖上了門。
“你真的打算聽麼?”葉淨月背對着他,站在窗前,凝望着遠處将亮未亮的天,語氣輕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有關于你一直在查的朱确,有線索了。”葉淨月道。
葉展瞳孔驟然放大,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當年被葉問水送上路的兩名罪犯,其中有一個叫朱勇的,還記得麼?”
葉展點頭,“這我知道。報紙上寫的有。朱勇,程秋。”
“三年前死的那人名叫朱江,江甯人。”
葉淨月看着沉默不語的葉展,“沒錯,他極有可能正是開黑槍打傷葉問水的人——朱江,是朱勇的親弟弟。”
“朱确,就是朱江的兒子。”
葉展垂下眼,目光無意識地從那張黑白的表彰大會合照上瞟過。在陳永那張微笑的臉上多停留了兩秒,又往旁邊移。
突然之間,他看到了另一張熟悉的臉,頓時猛地坐起來,湊近了睜大眼睛仔細看。
“怎麼了?”葉淨月問。
葉展眉頭緊鎖着搖搖頭,打開手機的通話記錄,盯着最近的那個陌生号碼看。
沉吟片刻他撥通了那個号碼。
——葉展還是暫時選擇相信他。
電話很快接通。葉展猶豫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喂?”
“怎麼了葉顧問,有什麼事嗎?”
對面開口了。聲線低沉語氣卻雲淡風輕,好像對葉展在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一點兒也不意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葉展又沉默了一會兒。道:“溫顧問,我現在不是很方便,想請你幫忙打聽一個人。”
“你說。”
“你應該了解了葉問水當年破獲的那起陳年大案,被送進去的兇手,有一個叫朱勇的。”葉展道。
“我想請你幫我打聽一下,開黑槍打傷葉問水的人,他有沒有親戚孩子之類的。”
溫疏風短暫沉默了片刻。開口:“沒問題。但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曾經在江甯市局工作過的。我記得從來沒和你說過。”
門聲響動。甯遠提着紙袋回來了。
“不知道你說小葉愛吃啥,我每樣都買了一份。”
“我想吃熱幹面來着……你買了啊!”葉淨月接過甯遠手裡的袋子,大呼小叫着露出喜色,“哎,正好我也想吃煎餃。不過還想喝奶茶……”
“小葉,一大早少吃點這麼油膩的東西。喝點粥吧。”葉展說,看着甯遠:“你買這麼多幹嘛?”
甯遠翻了個白眼:就你還有臉說他。
“快吃吧,要不冷了。”甯遠打開粥碗的蓋子,在病床邊坐下。
葉展接過來,象征性喝了幾口,“我吃好了。”
“這就飽了?”甯遠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放下碗起身,“我下去給你拿藥。”
“叔。”還在吃面的葉淨月擡頭看了他一眼。
“不吃浪費。”葉淨月往豆皮上淋了辣椒油,目不斜視道。
“你看甯法醫買這麼多,咱們……對了,剛剛你打電話那個人誰啊?”見甯遠關上病房的門,葉淨月突然話鋒一轉。
他塞了一口裹滿辣椒油的豆皮,一邊悄悄瞧葉展,裝作不經意地,含糊不清地問他,“你拜托他查這事,信得過?”
“自稱是分局的顧問,叫溫疏風。”葉展眉頭緊皺,“不過……”
他想起方才在表彰大會上看到的臉。“不知道這個人什麼目的。此人深不可測,他好像知道了我和朱确的一些事。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似乎并不打算揭穿我,反而還一直在幫我。”
“不過,他現在估計也不是正式編制的警察。除非分局的溫隊的紀律這麼自由,女警應該都不讓留長發。”葉展若有所思道。
“長發?”葉淨月聽到這兩個字下意識蹙了下眉。
方才電話裡隐約聽出的聲音,讓葉淨月更加确定了幾分:那正是昨晚自己遇見的人。遂追問道:“他長什麼樣?你見過麼?”
“怎麼說呢,我個人感覺他怪怪的。”葉展想了想,“中長發,身高應該跟你差不多,身材偏瘦,白風衣,淡黃色圓框平光鏡,長相偏陰柔清秀……”
聽着聽着葉淨月停下了嚼東西的動作。擡頭看了葉展一眼。
“你問這幹嘛?”葉展很快注意到葉淨月神色的異樣,“怎麼,你認識他?”
後者沒說話,埋頭往嘴裡塞飯。
葉展也沒再問。繼續看着報紙,大膽猜測道:“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朱确是來報仇的?”
聞言,葉淨月放下筷子。神色也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