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性質讓雲聽可以不必經常待在公司。她的小型實驗室就設在家中。
偶爾,她需要去公司與團隊溝通或者參與新品發布,但更多時候,她在家中獨自調試香型,或者帶着便攜式工具箱外出采風。
早上七點,雲聽便坐在書桌前工作。
房間雖然不及實驗室設備齊全,但在開發新香水的前期,靈感的捕捉與初步設計并不依賴實驗設備和精密儀器,更多時候,真正的創意是在思維最放松時冒出的。
雲聽放下手邊的筆記本,打開手機備忘錄。
備忘錄對她來說,既是靈感的載體,也是創作的起點。
她多年來已養成習慣,每當靈感片段劃過腦海,哪怕是淩晨三點,也會立刻打開備忘錄記錄下來。
某些零碎的片段有時連她自己也會忘記何時寫下,甚至為何寫下。
手機屏幕上,一條她并無印象的記錄躍入眼簾:“酒香與燃燒感的結合,矛盾中夾雜的獨特層次。”
雲聽仔細盯着這句話,摸不着頭腦。
文字間的張力讓她停頓了幾秒,接着,職業本能驅使她開始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思索間,她再次拿起手機,重新翻閱備忘錄。
這條“酒香與燃燒感結合”的記錄并非孤立存在。
下方還寫着一行小字:“矛盾之中,層次浮現,冷暖交替。”
雲聽愣了一下,記憶更加模糊。
這或許是她不經意間留下的靈感擴展,但後續未能深入。
她慢慢起身,拿出一瓶自己常用的幹邑香調試香,輕輕搖晃後,倒出一滴抹在手腕上,閉上眼靠近嗅聞。
熟悉的香氣伴随着細微的酒精揮發感升騰起來,濃郁的果香中雜糅木質氣息,令人心頭一暖。
雲聽喃喃自語:“可是,燃燒感呢?”
*
辛亦桐過來找她的時候,雲聽正專注地将淡褐色的精油小心謹慎地滴入試管中。
“雲雲,是我!快開門!”
聞言,雲聽放下手中的試管,一瘸一拐地走去開門。
打開門。
“我的天,雲雲,你這是怎麼搞的?”辛亦桐一邊說着,一邊快步走進屋,“腳都崴了你也不老實待着?”
“沒什麼大礙,已經好多了。”
雲聽轉身回到書桌前,重新拿起調香棒。
辛亦桐看她一臉專注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雲聽,我說你怎麼就不能消停一會兒,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設計香水的前期構思不需要跑實驗室,在家也能做。”
辛亦桐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調香棒,眉頭緊鎖:“非要讓自己忙到累垮才開心是不是?”
雲聽伸手去拿被搶走的調香棒,無奈地說:“桐桐,别鬧。這種創意稍縱即逝,趁有靈感趕緊記錄下來才行。”
“靈感靈感,整天靈感!你的靈感就不能等你腳好了再說嗎?”辛亦桐氣得叉腰盯着她,“你看看别人,腳傷了能光明正大地躺平偷懶。可你呢?腳崴了還在工作,别人還以為你是要沖業績!”
雲聽輕笑了一聲,伸手從桌邊拿過筆記本翻開:“我是調香師,沖業績跟我沒關系。不過,要是這款香水設計成功,倒确實會是一個不錯的突破。”
辛亦桐歎了口氣,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我敢打賭,又是因為他吧?”
“你别亂說,我隻是……”
“隻是工作狂附體?”辛亦桐不留情拆穿她,“雲雲,你這是用工作麻痹自己吧。”
她頓了頓,“說吧,你和徐清聿又發生了什麼?”
在辛亦桐的攙扶下,雲聽挪到床邊坐下。
她垂下眼睫:“那天晚上酒吧出來,我強吻了徐清聿,我還對他說…我想嫁給他…”
辛亦桐一聲驚呼,差點跳起來,“你出息了!”
“小點聲!”雲聽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辛亦桐問:“那徐清聿的反應呢?”
雲聽無措地低下頭:“我不知道,第二天我說…我認錯人了…”
辛亦桐嘴角一抽,半天憋出一句:
“雲雲,既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你姐姐又不喜歡徐清聿,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呢?”
雲聽搖頭,“徐清聿從那天起就變得好怪,我感覺他總是會莫名其妙生我的氣,可是我已經盡量躲着他了…”
“徐清聿大概也覺得我冒犯他了吧。”
辛亦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雲聽,坐在她身邊替她唉聲歎氣:“你也别鑽牛角尖了,徐清聿不喜歡你,是他眼光有問題。”
不出半秒,雲聽反駁:“他眼光沒有問題。”
辛亦桐猛地一拍額頭,問:“你有病?”
雲聽抿嘴,“徐清聿喜歡姐姐,他眼光沒有問題。”
辛亦桐:“……”
*
辛亦桐下午還有課,中午時分急匆匆走了。
走之前她再三叮囑:“雲雲,你腳傷别再亂動,也别工作得太晚了,聽見沒?”
雲聽送她到樓梯口:“知道了,慢點走,那我就不送你了。”
辛亦桐前腳剛走,徐淮風回來了。
恍惚中,雲聽好像看見了8年前的徐清聿。
徐淮風和徐清聿很像。
相比于徐清聿的沉穩,他多了一份清冷的少年感。
如果說徐清聿的冷是曆經風霜的白梅,堅韌孤傲中帶着一抹暗香。那麼,徐淮風的冷是不願被人觸碰的孤傲與矜持,是未曾盛開的冰雪紅玫瑰。
也不知道誰能融化冰雪,讓這一朵紅玫瑰盛開。
徐淮風先打招呼:“雲聽姐。”
雲聽回過神來,“小風,你怎麼回來了?”
“嗯,回來拿點東西。”
門口又出現另一個高大的身影。
祁修澤。
說來也巧,祁修澤是徐淮風的學長,兩人的關系似乎不錯。
祁修澤見到雲聽,熟絡一笑,“小雲,好久不見。”
他解釋道:“我找淮風有點事,正好他回家取東西,我也就跟過來了,順便和你讨論一下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