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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裴清漪擦幹發尾濕痕,躺到床上時,另一側的人已經睡着。
她試着閉上眼睛,卻想起遠去已久的噩夢畫面,在黑暗中猛然睜眼,看着天花闆,輾轉反側,竟然失眠。
卧室昏暗,唯一光源,來自窗簾未合攏的縫隙。
裴清漪走過去,以為對面鄰居夜半開大燈擾民,想擡手拉窗簾,才看清窗外高懸的明月,像個大燈泡。
她很少在現代社會感受月明千裡的光輝,倚着窗邊透氣小縫,仰頭欣賞了會,又低下頭,想知道輕輕女士的花園有沒有偷開的花精靈。
一眼對上樓下那道身影。
茕茕孑立,月色裡,影子和她身形一樣孤寂單薄。
也不知道在她看月亮時,看了她多久,唇色和月光一樣蒼白。
裴清漪莫名其妙有點生氣,敢情她先前怎麼都捂不熱那雙手,是因為有人就愛在這樣的冬夜裡吹冷風,糟蹋身體。
樓下的人好像也覺得心虛,低下頭去,過了會兒,裴清漪書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
用星星圖标和藍色魚圖标組成的頭像,終于回了她第一條消息:
“做噩夢了?”
裴清漪過去拿手機,已讀不回。
第二條消息也發來,“我也做噩夢了。”
“醒來之後,很想見你。”
她覺得沈星瑜想見的不是自己,是西北風,不然為什麼非要大半夜站在外面?
……
如此想着,卻忍不住走回窗邊。
裴清漪把窗戶徹底往外推,她的卧室窗戶下是一片花架,起初輕輕女士想種葡萄,釀葡萄酒,可惜葡萄質量不好,又改成紫藤蘿……花換過幾茬,花架卻成了裴清漪晚歸的後路。
她撐着窗戶,想翻下去,看得樓下沈星瑜眉頭一跳,擡手對她比了個停的手勢——
随後。
本來就解釋不清的沈星瑜也破罐子破摔,攀着花架、踩着牆體青磚凹凸處,三兩下站到她窗外。
裴清漪往裡讓了讓,對她伸出手,等她從窗外進來,才湊到她耳邊小聲問,“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熟練?”
沈星瑜:“……”
她面色凝滞幾分。正想開口,目光卻越過裴清漪,定住。
女生也跟着轉過頭。
隻見床鋪不知何時坐起一道黑影,此刻,默默按亮床邊燈,被凍醒的裴芝幽幽看着她們倆。
“姐,早說今晚嫂子要來啊,”她邊說,邊抱着枕頭下床,臨了還将自己睡過的那半邊床單捋順,“顯得我多不懂事。”
走之前,裴芝戲瘾發作,動作誇張地對床鋪方向張開手臂,捏着嗓子,學着電視劇裡“請貴客上座”的語氣:
“兩位,請上床。”
裴清漪:“……”
沈星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