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柔軟又蠱惑的聲音像鈎子,欲要撕破迷障、挑出沈星瑜盡力壓下的噩夢。她慢慢失去抵抗力氣,順着擁抱力道,松開撐在身側的手,欲要依偎進這方懷抱。
她動了動唇,在女孩從善如流側耳來聽時——
那隻手變掌為劈,穩而準,落向對方頸動脈。
随後,沈星瑜一手托起她後頸,另一手穿過膝彎,将昏倒在床尾的人,重新抱回枕上,蓋好被子。
薄唇遲遲道出答案,“晚安。”
房間太黑,她明明看不清裴清漪昏睡模樣,腦中卻一筆一畫,描摹出她面容,女生五官偏淡,輪廓柔和,勝在膚色極白,像一朵純白玫瑰,能被染上任何顔色。
裴清漪不愛化妝,但她恰好看過對方幾次帶妝出席宴會,那朵白如白糖的玫瑰,盛開成禁忌的紅,驚豔她的夢境。
沈星瑜靜靜地聽着黑暗裡淌過的呼吸聲,從這生息裡尋找重新将噩夢壓下去的甯靜,良久,拿過裴清漪手機,解鎖,替她确認完鬧鐘,起身朝門邊走。
在遊戲廳殺人案、小孩向她表白的那晚,沈星瑜其實獨自在廣場的雪地裡站了一夜,待到天邊微暝,哪怕她沒有觸碰任何一扇門,周圍環境也自然扭曲變白,隻一眨眼,她又回到十二年後。
可見她每回來,都有時間限制。
這場奇妙旅程像是一箱子紅蘋果,沈星瑜總覺得隻要一次少吃點,箱子裡剩下的就能吃更久。
她如此想着,握住門把手,即将拉開時,卻有一股力從外面推進來。
晚上起夜,迷迷糊糊的裴芝擡起頭,看到她的瞬間吓醒了,“嫂子?”
她趕忙後退,小聲道歉,“抱歉抱歉,我走錯屋了。”
……
再聽見那聲“嫂子”,沈星瑜心情很微妙。
她和裴芝不算很熟,因為裴芝總是看她不順眼,但在裴清漪出現意外之後的一段時間,裴家所有人裡,隻有裴芝偶爾來關心她,勸她向前看。
直到有次提起裴清漪,兩人大吵一架,那會裴芝恰好有部劇爆火,工作接踵而至,她們就沒再見過面。
沈星瑜想着故人的這番變化,在房間裡換下衣服,将那套餘着溫暖體溫的睡衣疊好,放在床尾,系好自己的衣服袖扣,朝浴室而去——
“咔”
門把手擰動,她一步從過去,跨到未來。
診所仍舊萦繞花香,莊文心恰好敲開房門,探進腦袋,見她神色沉靜清明,松了一口氣,“沈總,你醒了!”
沈星瑜拿過桌旁另一部手機,看了看時間,“白天怎麼不叫我?”
莊秘書露出委屈神情,“我和窦醫生都來叫過你,但你一直不醒,她說你是最近睡得少、缺覺,身體需要休息,強行叫醒反而對你不好。”
女人抿唇,說了聲“抱歉”,說道,“回公司吧。”
莊文心早就習慣老闆将公司當成第二個家,吃住都在那層辦公室,倒是她,剛才聽見動靜半夜來查看,這會兒腦子還發懵。
停車場裡。
黑色邁巴赫旁邊停了輛豐田商務車,莊秘書才掏出鑰匙,商務車上就有人下來。
兩人都沒化妝,神色同樣憔悴,但被扶着的那位,卻憔悴得自帶憐意,身形纖薄也窈窕,薄羽絨服即便換成麻袋,也能穿出時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