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續了金蟾的仙緣,否則他遲早要誤入歧途,既然他誠心相贈,又何必拂了這番受之無愧的好意?”牧清洲拇指暗中撫過錦袋的束口,一抹印記随之悄然消散。
那是金不凡費盡心思嵌入錦袋中的轉靈陣,但凡靈纖纖收了這乾坤袋,那往後靈纖纖修煉所得的靈氣便會能轉移到他體内些許。
金不凡通體一震,這轉靈陣極其隐蔽,他有足夠的把握,就算是如今這世間修行第一人——無上門的門主親自查探,也絕無可能發現他暗藏于乾坤袋束口的細微陣法。
未曾想這神主身後竟還另有高人,他難以置信地看向牧清洲,又慌忙将目光移開,一時不敢擅自揣度其真實身份。
金不凡面上不敢流露半分,實則内心早已肉疼不已,隻能強顔歡笑地讨好附和道,“對對對,神主願意收下,也算了了我一斷因果。”
原本他是貪圖靈纖纖身懷金靈之源的靈氣,心底掙紮了許久,才舍得将這乾坤袋送出。
這下倒好,直接賠了夫人又折兵。
嗐,真是倒黴……
“你們還是快些離去吧,我許是要閉關修煉千年。”金不凡背過身去歎了口氣,似乎不想再多看他們一眼,“哦對了,把那地心蓮也帶走,省得那幫喽啰再來找我麻煩。”
他随手一揮,地心蓮已然被丢到了乾坤袋中。
牧清洲将閃過金光的乾坤袋遞給了靈纖纖。
正巧靈纖纖也确實差了個随身攜帶容物的法器便未再推辭,她接過乾坤袋順勢附上了自己的神識。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靈纖纖望向金不凡的背影,“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那些村民我都原封不動地放出去了,還有那無上門的弟子,你們出去便能見到了。”金不凡不想再多言,隻是擺手示意他們離去。
财神廟開始晃動,許多塵土從屋頂稀稀疏疏地掉落,靈纖纖仿佛聽到了廟外嘈雜的人聲。
“我們快走吧。”牧清洲出言催促。
靈纖纖不再停留,轉身向廟外行去,而緊随其後的牧清洲卻在廟門處停下了腳步。
“我希望在你閉關的千年裡,方圓百裡内不要出現妖修之禍。”言畢牧清洲的身影徹底消失。
“你!不要欺妖太甚!”金不凡氣得回身怒視,可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道炙熱的金靈之氣。
這道靈氣沒有半點攻擊性和侵占性,它柔和地湧進金不凡的體内,又盡數被他吸納。
他體内原本丢失的金妖之氣,瞬間恢複了大半。
金不凡感受着體内的變化,突然悟了牧清洲臨走前的那句交代。
這股靈氣雖然沒能讓他一舉恢複到全盛時期,但憑借他現在的修為,震懾方圓百裡的妖修已不在話下。
金不凡心中明白,予他金靈之氣的并不是靈纖纖,而是那名神秘男子,看樣子千年之後,這凡間許是要曆經一場浩劫了。
愣怔半晌後,一道金光從廟中掠出朝天邊而去,破落殘毀的财神廟終是轟然倒塌。
*
靳窪村内,那些妖修所化的村民早已消失不見。
靈纖纖帶着一衆村民回了村。
衆人剛到村口,就見到了翹首以盼的村長和王阿婆一行人。
闊别甚久,不管是那些被圈禁于财神廟中的,還是被聖藥谷所收留的村民們,都紛紛激動地同村長打着招呼朝村内跑去。
可直到最後一人進村,王阿婆依舊沒有瞧見她日思夜盼的身影。
“唉,都是命啊……”其他人都已急匆匆地跑回村去,獨留王阿婆一人在村口出神。
其實王阿婆的心中早已通透,此番等待也不過就是想徹底斷了自個兒的念想罷了。
腰側的乾坤袋突然散發出瑩瑩光亮,靈纖纖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她将之打開,一片地心蓮的花瓣從袋中緩緩地升騰而起。
王阿婆轉身向村内走去,一片花瓣卻悄悄漂浮到了她的眼前。
地心蓮的花瓣化為絲絲縷縷的靈氣,自發地鑽入了王阿婆的體内,将她體内破敗的經脈盡數修複。
那原本佝偻的身軀漸漸挺直,滿頭的發絲也重新煥發出了烏亮。
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緩緩滴落,王阿婆身子微顫着搖頭歎息,“傻孩子啊……傻孩子……”
當年在财神廟外救下王金全時,王阿婆就隐約猜測到,此子是她的劫數。
當初她為了他棄了道,隐居于靳窪村内,如今終是苦盡甘來,破劫而歸。
再次轉身的王嫣已洗去了一身塵埃,變得容光煥發。
“王嫣再次拜謝仙人。”她朝着靈纖纖深鞠一躬,感謝她的有意成全。
靈纖纖心中意動,她将王嫣扶起又把懷中一物塞到了王嫣手中,“王……谷主,倒也不必如此客氣,我也實屬有事相托。”
“這!”王嫣看清楚手中之物,簡直就像握着一塊燙手的山芋,收下也不是,丢下更不是,“仙人這可是聖藥谷的令牌,我何德何能……”
“你既成功入道,那此事方圓百裡就再沒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選,唯有你主事我才能安心離去,不算辜負了石老的托付。”
“聖藥谷内谷已全數飛升,往後獨留外谷,就交由你打理了。”靈纖纖身為靈言宗大師姐,不可能從今往後一直守在聖藥谷中。
況且那枚金靈之源的融納,仿佛刺激了她腦海深處的壁壘,讓她感受到了某些冥冥之中的召喚。
此處絕非久留之地。
王嫣被聖藥谷内谷皆已飛升的消息所震懾,又見靈纖纖一臉鄭重,倒也不敢拒絕。
反正她如今截然一人,了無牽挂,守于聖藥谷中潛心研究藥理無疑是最好的出路。
“那我就謝過仙人指點迷津了。”王嫣鄭重地收下聖藥谷的令牌,向靈纖纖請辭後獨自向聖藥谷的方向行去。
“走吧。”看着漸行漸遠的王嫣,靈纖纖轉身掐指傳訊,“我們也得離開這了。”
融納金靈之源後,靈纖纖修為大進,她似乎隐隐摸索到了提升修為的法門。
“石老曾言,我的修為可以憑煉制靈衣提升,清洲師弟可知烈鳥之火何處可尋?”
“甚巧,苗城三年一度的異物大會就要開始了,聽聞此次壓軸的正是烈鳥之火。”
“異物大會?”靈纖纖聞言眼中滑過一抹亮色,看來石老之言當真是有迹可循。
“那我們還等什麼,即刻啟程!”靈纖纖看着朝村口趕來的紫蓿,興奮地朝她揮起了手,“小師妹,走,我們出發去苗城。”
“大師姐,那藍星月怎麼辦?”紫蓿腦海中收到靈纖纖傳訊時,還為之愣了一愣,這才想起大師姐的修為已恢複了大半,“我将她帶回了‘金臨來’,可不知什麼緣由,她醒來後竟失了心智,除了第一眼見到的掌櫃夫人,他人靠近便會大喊大叫,我實在沒辦法把她帶上。”
“無妨,她被金妖之氣傷了神智,過不了幾日自會清醒,待她尋無上門之人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會去靈言宗求見。”
靈纖纖說地輕巧,仿佛對費勁心思讨來的藍星月再無關切之意。
一旁的牧清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卻見靈纖纖正面露笑意地看着他。
突然靈纖纖嗓音低壓,輕聲地念叨了句,“清洲師弟……你就别瞞着我了。”
牧清洲眉心一緊,試探問道,“你可是想起了什麼?”
靈纖纖倒不疑有他,“我當然是在想烈鳥之火!既然你知曉它的蹤迹,那你肯定也知道,要如何才能得到它對嗎?”
“你是說烈鳥之火啊。”牧清洲心下一松,又沒由來的閃過一絲失落。
“苗城在西,如今你修為大漲,若我以靈氣相輔,大抵不日便可到達。”
“那小師妹……”
“大師姐,我可能不能随你們一同前去了!”紫蓿悻悻地打斷了靈纖纖的話音。
她走到靈纖纖身側,将手中的白玉鎖靈瓶遞給了她,“大師姐,這裡面是靳窪村泉眼中地心蓮的孕育之水,所幸你讓我回來取得及時,不然随着地心蓮離去,這水裡的靈氣都快消散一空了。”
“我不是讓你自行服用麼?”這地心蓮的孕育之水雖比不上地心蓮的靈氣充沛,但其中卻能形成更為溫和的木靈之氣。
此種靈氣修煉之人極易吸納,且其中的木靈之氣皆被水氣遮掩,尋常人根本無法得知其中奧妙。
隻不過這孕育之水,一旦脫離了地心蓮的滋養,裡面的木靈之氣不過多時便會煙消雲散。
靈纖纖也是偶爾從書中得知此事。
當時她見無上門之人将地心蓮給了金蟾妖,便讓紫蓿早早趕回靳窪村,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去碰碰這地心蓮孕育之水的運氣。
沒想到紫蓿竟用白玉鎖靈瓶将這孕育之水存了起來。
“大師姐,當我趕到村中泉眼之時,内裡靈氣充沛的孕育之水還有三指之多,而這白玉鎖靈瓶内,就隻餘半指之量了。”紫蓿擡手拍了怕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那兩指半的量可都進我肚子了,再多我真無福消受了!”
靈纖纖這才發現在紫蓿的小腹中,正湧動着一股精純的木靈之氣,溫潤柔和卻又勢如破竹,蓄勢待發。
“所以……”靈纖纖的目光從紫蓿的小腹移到了她的臉上,眼中不免溢出了些許期盼之意。
紫蓿飛快地點了點頭,“沒錯大師姐,我感受到了這股靈氣的非同尋常,許是能讓我一舉邁入渡劫期!”
“那你還在等什麼!”靈纖纖激動地一把抓住了紫蓿的手腕,她滿腦子都隻剩下了“渡劫期”三個字,瞬間雀躍之情溢于言表,“快,快趕緊吸納了靈氣提升修為呐!”
靈纖纖心中總有種預感,若是紫蓿能到渡劫期,那便是離渡劫飛升不遠了。
“咳。”牧清洲不鹹不淡地輕咳了一聲。
靈纖纖被打了岔,她循聲望去,牧清洲正一臉無奈地看着半空中,似是對她此言多有不屑之意,頓時心生憤懑,“師弟這又是何意?”
紫蓿見這兩人氣氛不對,急忙打圓場道,“大師姐,雖然這孕育之水的靈氣,溫和易納,無需閉關,但我不知,若是我就此入了渡劫期,會不會引發什麼天第異象,若在此處行之,怕是孕育之水一事便會被他人知曉,免不了要被一些有心之人诟病。”
牧清洲很難得地不吝誇贊了句,“還是小師妹考慮周全。”
靈纖纖心中原本雀躍的火苗,瞬間被澆滅了大半。
“還有就是,本來我還想多留一些給大師兄帶去,可如今卻隻留了這麼一點兒……”紫蓿扭捏地搓了搓手,“要不剩下的這些,還是大師姐你看着辦吧。”
紫蓿之言倒是提醒了靈纖纖,隻見她打開白玉鎖靈瓶,将其中為數不多的孕育之水全數倒入了乾坤袋中。
乾坤袋中自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