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水的詭弈青:“?”怎麼還有我的事?
休長歌氣呼呼地坐下身,又重新拿起藥罐,掰着白十一的胳膊上藥。
遊折風此時才想起問另一件事:“對了,你們是怎麼找到那裡的?”
白十一冷臉:“長歌找到的。”
休長歌冷臉:“耗子找到的。”
遊折風:“?”别鬧了。
休長歌深呼一口氣,把胸口那股氣壓下去,這才心平氣和道:“我撿到了一樣東西。”
他伸手,從石床的枕頭下摸出一塊漆黑的石頭,遞給遊折風細看。
“我猜這是山鬼落下來的,平常土匪或山賊若是劫掠,身上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朝廷更不會。”
“這更像是某個有預謀的群體所擁有的信物,所以我才想,不該讓你們過去的,因為我們對這個群體一無所知。”
“至于方位是如何找到的,”休長歌接過白十一冷臉倒來的一杯茶,就着燙喝了一口,“是王姨的話。王姨說過,他們初來時,說自己從山上來。”
詭弈青忍不住插口:“可這到處都是山。”
休長歌點頭:“對,到處都是山,但河流隻有一條。”
“他們既然要抓人上山,又在山中生活,不可能遠離河流。再加上,”休長歌停了停,下巴指了指那塊石頭:“石頭上刻的是殘月,我想,月亮對他們應該有特殊意義,所以就把山的位置定在了面向月亮的河流附近。”
“也算連蒙帶猜吧,十一在那附近探查了一下,便聽一聲巨響,有個洞口忽然被石塊堵住,再然後就找到了。”
詭弈青聽完,目瞪口呆。
遊折風聽完,表達誇贊:“有拳頭有腦子,我們四個無敵了。”
燭光透窗,将四個人的輪廓刻畫的分明。
窗外,樹後掩藏的一個漆黑的影子悄然離開了。
……
後半夜。
休長歌上床時,剛要吹熄蠟燭,卻忽聽遊折風敲了敲門。
“長歌,是我。”
聲音自門外悶悶傳來。
休長歌一頓,隻好又披衣起身去開門。
“你怎麼來了?”
打開門,遊折風抱着棋盤,于月色中淺笑:“來找你下一局。”
“?”休長歌很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終是沒說什麼,讓開了路請他進門。
他進門後,休長歌才又把門關上,回身問道:“你大半夜來找我下棋?”
遊折風淡淡聲:“睡不着。”
休長歌:“……”可我睡得着。
長歌亦未寝。
休長歌無奈坐下身,妥協:“我要黑子。”
“好。”
蠟燭一晃又一晃,将遊折風的眉眼映照得柔和,又因表情淡淡而平添幾分沉靜憂郁的俊美。
休長歌起手,黑子‘哒’一聲輕響後落在棋盤中腹。
遊折風接上。
幾個來回遊折風都沒有開口的意思,仿佛真的隻是來找他下棋。
但休長歌觀他神色無異,手卻不穩,于是不再落子,隻閉眼呼了口氣,道:
“折風。”
“嗯?”
“你再亂下我就報官了。”
“……”
遊折風收回手,抿了抿唇。
他沒說話,休長歌也不語,想起身去給他倒一杯水。
“長歌,”
他剛離開凳子,就聽見遊折風忽然之間開了口。
額前散發遮了臉,看不清表情。
“你做過‘惡’嗎?”
這話但凡是别人來問,休長歌都要懷疑對方心思不純。
但遊折風不會。
“……”半晌,休長歌重新坐下身,把棋子挨個提起收回棋奁。
“有哦。”他說。
“曾有人問我借糧,但當時我也沒有存餘,不想借,便騙他說,我沒有糧。”
遊折風一噎:“……這算什麼惡?”
“是吧,”休長歌收好棋子,重新起手,“可旁人不覺得,我自己卻問心有愧。如果他特别缺糧呢?如果他恰好有十分重大的急事需要呢,如果……我害死了他呢。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然後呢?”
休長歌撇嘴:“沒有然後。他就是個腆着臉來借糧的潦坯。”
“……”遊折風默然,然後低頭笑出了聲。
休長歌慢慢自己下出了一盤棋:
“我阿姐說,我就是喜歡胡思亂想,這是病,得治。治病的過程我不方便告訴你,但是她曾跟我說過的一句話,我倒是可以轉贈與你。”
最後一枚黑子落下——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