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續了很久,寂靜也是。窒息般的沉默不會影響時間的推移,生命的逝去也不會使黑暗永無止境,他們最終還是會迎來天明。
……
幾日後,西城酒樓。
一根竹竿挑起的鞭炮被伸長手遞過去的火柴點燃,旋即噼裡啪啦混着白煙炸在酒樓門口。鑼鼓喧天中,舞獅的人應聲而動,獅子頭眨着眼騰空翻飛、赢得喝彩此起彼伏。
酒樓的新任老闆則揣着手站在一側門口,笑逐顔開地展望他日進鬥金的未來。
人群裡,為了躲開鞭炮的休長歌站遠了些,在鞭炮與鑼鼓聲中問:“十一,我還沒問過你,你是怎麼從北城把巫醫帶回來的?”
白十一堵起一側耳朵:“你說什麼!”
“我說!”休長歌靠近他,單手攏起唇:“巫醫從哪來!”
另一邊沒聽清的遊折風:“初一要小孩?初一為什麼要小孩?”
休長歌:“巫醫!不是初一、也不是小孩!”
詭弈青:“他問巫醫怎麼來的!”
遊折風臉色一變:“你玉佩被人偷了!”
詭弈青:“不是玉佩,是巫醫!”
遊折風扳起他的腦袋往後一轉:“我說你的玉佩被人偷了!”
“!?”
“喂——!”
一個狼狽的背影追着賊離開了。
白十一這時才終于得空,趁休長歌轉頭去看詭弈青時忽然貼在他耳邊說:“打擂。”
他靠得過于近,上下唇幾乎是貼着耳畔,休長歌在熱氣中别開一點腦袋,虛捂起耳朵:“打擂?”
“北城的規矩,不論誰想做什麼,須先打赢十場擂台,擂台都打不赢的人,”他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那你赢了?”
“自然。”
他話落,鞭炮聲停息,又恰逢一聲銅鑼敲響,他在這聲響中向休長歌挑眉淺笑,好不得意。
休長歌忍着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那邊老闆已走到酒樓門口正中,掬了一禮,開始說些場面話。
休長歌被打斷,笑了一笑,也就沒再說了。
白十一等了半晌沒等到他,低聲問:“怎麼了?”
休長歌想了想,重新組了措辭:“我應該謝謝你的。”
“謝我,什麼?”白十一低下頭,手牽住他的一截手指,“巫醫死了,屍體丢了,我們也從宋家的宅子裡離開了,我什麼都沒辦成。”
“?”休長歌擡頭,帶着笑意看他:“你不是打赢了十場擂台嗎?”
白十一:“可别提了,我師姐放水,不然我哪能赢?”
“你師姐?”
“嗯,”提到師姐,白十一臉上的自得又多幾分:“你一定聽說過我師姐,她是北城城主千金凰,高外祖母是跟随第一任陛下開疆拓土的功臣之一,因功勳顯著,當時的陛下賜姓為‘千’,若後代為女子,又可以‘凰’字為名。”
休長歌點頭,“我記得,不過,北城城主最開始似乎不是你師姐?”
“的确……”白十一話起,但沒說完就見身旁忽然人群湧動,開始慢慢往酒樓裡進。
于是二人跟随着一起進了酒樓大門。
“當時的事說來複雜,我有空再慢慢講給你聽。”
休長歌笑着應了:“好。”
店裡小二看見休長歌進來,忙彎腰湊到他跟前,說:“落公子,您上邊兒請。”
二樓人少,桌子之間隔得也開,算是喧嚣之中僻了個靜處。
休長歌颔首。
白十一在旁幽幽道:“這宋逍對你有些殷勤過頭了吧?人家酒樓開張他都要獨獨給你留個座。”
休長歌看他一眼,提起衣擺慢悠悠上樓,“二少爺心善呗。”
“善你個頭啊,他心思不正。”
“那你正嗎?”
白十一環起雙手,理直氣壯:“我也不正,怎麼了?報官抓我?”
休長歌:“……”
休長歌搖搖頭,上二樓挑了個靠護欄的圓木桌坐下。
他們坐下沒多久,便見遊折風和抓到賊的詭弈青進了酒樓。休長歌在二樓朝他們招招手,他們擡眼便看見了,很快尋了上來。
“玉佩拿回來了?”休長歌撐着頭問。
“拿回來了,”遊折風說,“追了兩條街,總算拿回來了。”
白十一:“兩條街?你們也不行啊。”
詭弈青繃着臉:“他左拐八繞,盡挑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跑。”
遊折風:“最後還是兩頭堵給他堵到的。”
“真有你們的。”
說了會兒話,小二便上來了,擦着累出的汗道:“幾位久等,人多怪忙的,您看吃點什麼?”
休長歌随便點了幾個菜打發走店小二,然後三人便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石頭,晃了一圈後放在桌面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