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城主府。
休長歌動了動手上的鎖扣,鍊條連帶着他的動作晃出叮叮當當的響。他試着扯了兩下,鍊條卻不為所動,堅硬冰冷的讓人生氣。
休長歌氣急敗壞地将手上多餘的鍊條甩在地上,氣的踩了兩腳,踩完第二腳時殿門打開,阕無雙從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着一身粉衣,長發披散了一圈,戴一條雪白色圍脖,乍看之下竟然和休長歌有幾分相似。
休長歌掃了他一眼,氣悶地坐進殿前正中擺着的一把太師椅裡,環手閉眼沒再看他。
阕無雙笑了一聲,深深淺淺地走到他身旁,借由他手邊的八仙桌靠了一下,低下頭道:“許久未見,長歌大人風姿更甚從前。”
休長歌沒說話。
阕無雙沒在意,接着笑也接着說:“下官這幾年魂牽夢萦,所思所想全是大人。幾年前初見,下官就在想,何時能如大人一般……”
他說着就慢慢彎下腰,伸出手——
休長歌偏開頭,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甩開,聲音又冷又涼:“阕無雙,我看你另一條腿也不想要了。”
阕無雙收手,輕嗅了一下将将掠過的指尖,陰寒道:“大人給的教訓,下官心裡記着牢牢的,何時敢忘呢?”
“但願你真的能記牢。”休長歌向後仰上椅背,半撩開一隻眼幽幽瞟向他,“反正你這城主之位就是這條腿換來的,若是再斷一條,說不定陛下還能再賞你一城,不錯的買賣,是吧?”
“……”阕無雙眯起眼,“多謝大人為下官籌謀。”
他舔了舔牙:“下官一定盡心盡力護送大人平安回城。”
休長歌沒再理他,靠進椅子裡沒了聲音。
而阕無雙立在原地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視線如毒蛇一般寸寸纏繞——從休長歌仰起的一截修長雪白的脖頸一直到他交疊的腳尖,垂涎之色難掩。
他看了一會兒才轉身,一瘸一拐地來又一瘸一拐地離開。
門外,宋槐江等候良久。
他立功心切,一見阕無雙出門,立刻道:“城主,刺客已被捕入獄,我們何時護送大人回城?”
阕無雙瞥他一眼,忽然冷哼一聲,“我何時說過,要送他回城啊?”
宋槐江一愣。
他沒來得及說話,隻見阕無雙擡起手,眼神陰鸷,緩緩攥緊了手心:“休長歌,落到我手裡,不去你半條命,難平我斷腿之恨。”
“我要、一刀一刀,剜下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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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宅。
宋白珏經過時,看見他二哥正坐在涼亭裡發呆,面前擺着盤不再冒熱氣的點心,而手上正攥着一張皺巴巴的紙。
宋白珏捧着手上暖爐,悄悄走到宋逍身後越過他的肩探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那紙上是前幾日有人匿名送來的畫像。
宋白珏看着看着就忘了收聲:“是落公子啊?”
“!”宋逍讓他吓了一跳,猛一轉頭才看見是他:“你在這幹什麼?你走路沒聲音的嗎?”
“抱歉二哥,”宋白珏縮了縮脖子站好,“隻是看你一個人在這……你在做什麼?”
宋逍把手上畫像疊好,收進袖口,“沒什麼。”
他說完,起身就要走。
“二哥。”
起身時,宋白珏忽然又說,聲音輕輕地:“我聽見大哥和城主說話,說是沒打算送落公子回去皇城呢。”
“?”宋逍慢慢頓住了腳,轉回身:“為什麼?”
“似乎是城主大人和落公子有舊怨。”
“什麼舊怨?”
“這我不是很清楚,隻是……”宋白珏笑一笑,輕撫着手中暖爐:“二哥沒有聽過關于城主大人的一些傳言嗎?”
“我們這位城主大人,最喜歡剜人皮呢……”
“幾年前好像曾因為試圖剜休長歌的臉被陛下發現打斷過一次腿,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賊心不死。”
“……”
宋白珏說完,忽而又輕松随意地笑了兩聲,話鋒一轉:“哈哈,我隻是随便說一說,城主大人應該沒有……嗯?”
宋白珏溫良地眨了眨眼,看見他二哥飛快沉下去的臉色,疑惑起來:“二哥?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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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放開!”
一向為阕無雙打傘地侍從上前,握傘的手鉗上休長歌的手腕,力氣極大地将他從座椅裡拉了出來。
“阕無雙!”
休長歌甩了一下沒甩開,一直被拖拽出殿外,扔在阕無雙面前。那時他才擡頭,拍了拍衣袖自己爬了起來:“阕無雙,我小看你了,你還真是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