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中閃爍着兩人都心知肚明的光,可有些話拿不到台面上說,有些事也拿不到台面上來做。
蕭溫妤試着去直視那雙眼睛,不過片刻又移到一旁,錯開了探究的眸光,沉聲道:“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的。”
“也好。”阮盛意偏過頭笑着收回目光,微微搖頭,“也好,未來的事未來再說吧。”
“你的朋友回來了,我先走了。”
“蕭小姐,常來。”
她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将這間酒吧經營得紅紅火火,可有那麼一瞬,許是内心嘈雜作祟,許是坐久了頭暈,她甚至起身慢了半步。
也隻有半步。
她快速起身,轉身離開卡座,與方才蹦了一圈已經有些醉意上頭的陸珂擦肩而過。
女人暈乎乎看她一眼,飄飄忽跌坐在軟包沙發上,手中的酒杯還沒放下就指着阮盛意的背影說:“阮老闆是不是又來送福利啦?她送了什麼?溫妤,你喝不喝?你不喝給我喝!”
蕭溫妤撩着裙子過來拾掇這個有點暈乎的人,陸珂反倒是大手一揮,“我沒醉!我還能喝!”
“醉鬼都是這樣說話的,你開車了嗎?需要叫代駕嗎?”
蕭溫妤扶着她坐起來,将這醉鬼的胳膊搭在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方要拽着她站起來,這人卻是忽然使了些氣力,拽得蕭溫妤踉跄一步,險些帶着她一起撲倒在地。
陸珂豎起一根做着淺灰色延長美甲的食指,輕輕點在蕭溫妤的鼻頭,雙眼微眯道:“你剛剛看着阮老闆的背影,說了什麼?”
“……”
蕭溫妤再次試着扶她起來,壓低了聲音:“沒說什麼,你看錯了。”
“不可能!”醉鬼驟然提升了音量,緊緊握住蕭溫妤的手,“你肯定說了!你說了什麼?看那口型又像是兩個字,又像是三個字……”
蕭溫妤再一次偏頭逃開了問題,随口扯了一個話題,将陸珂的注意力偏到那邊去,逃過了這家夥的喋喋不休。
她說了什麼呢?
不過是看着那道灑脫背後藏着幾分挫敗的背影,到底是于心不忍,輕聲講了一句“下次。”罷了。
日後見面的次數到底是多着呢,她也沒必要把關系徹底鬧僵。
陸珂還在鬧,酒吧的夜場還在喧擾。
另一人的歸心早已似箭。
回到真正屬于她的角落去吧。
蕭溫妤回頭看了眼今醉的燈牌,緩緩收回目光,捏着手包,陪陸珂一起上了車。
*
調酒師謝瑜——也就是那位說着要給阮盛意調一杯緻死量的see you tomorrow的腦子不大好的調酒師,噔噔噔從門外一溜小跑了進來。
她跑到吧台一旁,神秘兮兮道:“老闆,剛才那個姑娘走了。”
“錢結清了吧?”正在擦杯子的阮老闆漫不經心地回答着。
“哎呀,那是自然。不過,我可是看到了,她走的時候還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呢!”
阮盛意這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誰,手中擦杯子的布徑直扔進謝瑜的懷中,不耐道:“又沒喝醉,你去送什麼送。”
“诶!!”女人怪叫一聲,“老闆,我可沒說我說的是誰嗷!”
阮盛意:……
氣的她臉都要紅了。
可謝瑜還在不知死活地搗着另一位調酒師葉敏,“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咱老闆這肯定是沉寂了27年的春心一下就蕩漾了起來,啧啧,不過那位姑娘長得也是真漂亮啊!你說她多大了?看起來挺成熟的,應該比老闆大一些吧?”
葉敏感受到一道冰冷到骨頭縫都在疼的目光,抿了抿唇,緩緩收回試圖勸誡謝瑜的手。随即,她輕咳提醒的權力也被阮盛意收了回去。
祝你好運我的朋友。
葉敏低頭拿着杯子快步遠離這片戰場。
“謝瑜。”是女人冰寒到極緻的聲音,講出來的話語更是讓人絕望,“今晚你守通宵。”
謝瑜:……
不等她為自己辯解兩句,阮老闆将手中菜單一推,“你來吧,我去休息一會兒。”
待阮盛意的身影漸漸沒入後間,謝瑜到底是沒忍住,小聲說:“老闆不會被拒絕了吧?咱們老闆這麼漂亮,應該不會吧?”
葉敏搡了她一下,嗔道:“還講?小心老闆開了你!”
阮盛意無暇理會她們的胡鬧,她鑽進更衣室,更衣室裡有一面大鏡子,鏡子裡是一個鬓發缭亂的人。
她幾乎是将整個人都靠在了鏡台上,看着鏡中那個讓她自己都有些模糊的人,狠命地搖了搖頭。
你在想什麼?你在幹什麼?
阮盛意,你是瘋了嗎?
可鏡中人兩頰通紅,一雙眼潤到快要滴出水來,就像……
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啪”
沉悶的巴掌聲在不大的更衣室裡回蕩。
直到回音結束,阮盛意才緩慢地吐出了一口粗氣,兩頰溫度漸退,一雙眼也不再潤的那般滲人。
她方才放松些許,身後,女人聲音莞爾。
“阮老闆。”聲音愈來愈近,“你怎麼,還自己扇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