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間内——
蕭溫妤進來便拉開了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擋住了她忍不住的陣陣幹嘔,但沒有擋住門外的說話聲。
阮老闆似笑非笑的諷刺一個字都不落地全數落進了她的耳朵裡,竟然真的替她撫平了些許孕期反應帶來的不适,胃裡也漸漸平和下來。
待反胃的感覺過去,蕭溫妤阖眼歎息,擡手按下水龍頭止了水流的聲音,有些脫力地向後倚靠上木門。
她的寶貝很乖,網上講的那些早孕反應在她身上都不是很明顯,沒有太嚴重的嗜睡,沒有乏力,有一點點腰酸但不影響工作,孕反也不甚明顯,每天也就早上剛起來那會兒和晚上工作了一天後會難過一會兒。
她很幸運,這個孩子也很乖。
這就更襯得今晚這驟然強烈起來的孕反反應很不同尋常。
林斯羽和林斯沐像嗎?
像的很,從小到大簡直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雙眼睛更是直白地寫着兩個字,姐妹。
她第一次見到林斯羽時,她才八歲,看到她就蹦了過來,甜滋滋地喚她姐姐,唇角那個和林斯沐如出一轍的小梨渦讓她覺得這家人都是天生的美人,是由基因決定的。
這日子白駒過隙,七年就過去了。
七年啊……
現如今看到這強大的基因,她心底就隻剩冷笑。
還真的很強大,強大到那時候還會認真學習的孩子,如今變成了一個和她姐姐一模一樣的混不吝的玩意兒,化着那個不人不鬼的妝容,尋歡作樂,招搖過市。
真是可笑。
蕭溫妤倚着木門,低頭輕輕撫着尚算平坦的小腹,低聲道:“你也不想看到她是嗎?那和媽媽一起趕走她,好不好?”
激越難平的情緒又淺了幾分,胃裡的酸澀也平淡了些許,蕭溫妤眸光更柔,撫着小腹轉着溫柔的圈,“你是媽媽的寶貝,隻屬于媽媽的寶貝。”
她分了神聽門外,聽着門外阮盛意替她出氣一般地反諷那個人,心情更好了些。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該遷怒于小朋友,她本來也沒想真的遷怒于她。
可當林斯羽完全不過腦子地講出那些話時,蕭溫妤想,她活該。
純粹的活該。
門外——
阮盛意見蕭溫妤拉開了水龍頭,便知她應該是真的不太舒服,順理成章地接過了整理藥瓶的活兒,也順理成章地接過了諷刺林斯羽的活兒。
她沒有那些人那麼高的道德感,況且林斯羽都那樣說她了,她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隔幾天再報仇。
她非君子,忍不了十年。
不過這小孩段位低的很,方才那兩句話就将她氣到不會說話,阮盛意也失了興趣,幹脆專心地收着藥瓶。
不知為何,這碘伏用的格外的多,但是這碘伏看生産日期,也挺新的啊……
終于,在她研究完生産日期,林斯羽憤憤不平道:“你胡說,她怎麼會看到我惡心,我是跟着她長大的。”
“錯錯錯。”阮盛意笑着說,“她不是看着你惡心,她是看到了你背後的姐姐,惡心到想吐。”
“……你胡說!”小孩兒的嘴唇慘白,一張嘴抖到不會講話,來來回回便隻剩三個字——
你胡說。
阮盛意向後一靠,一條腿便順勢搭在了另一條腿上,借椅背撐了側額,淡然道:“我是不是胡說,你去問問你那個混球姐姐不就知道了?”
“她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讓九重天上的女仙都難以忍受,甚至為之反胃至此。”
正在偷聽的人輕笑一聲。
九重天的女仙?
可真是謬贊了。
林斯羽:“你!!!”
阮盛意:“還不滾,是等我提你出去?”
她又要挽袖子,林斯羽看了眼洗漱間,又看了眼已經開始扶眼鏡的人,重重地跺了跺腳,轉身就跑。
阮盛意盯着她的背影,含笑道:“對了,記得還錢,應該不需要我親自去你家讨要吧?”
“當然也可以,我也确實想會會你那個混球姐姐。”
少女踉跄一瞬,腳步更快。
“真菜。”阮盛意哼笑一聲,放下袖子。
洗漱間的人款步走出,恰聞此言,無奈一笑,“阮老闆所向披靡,豈是這種人能對抗得了的?”
阮盛意:……
呵呵,這個女人,她剛幫了這麼大的忙,出來就陰陽怪氣她,可惡!
蕭溫妤:“腿放下。”
“哦。”乖巧放好。
阮盛意:“晚上想吃什麼?”
方才搭上椅背的手頓了一瞬。
沒有追問和方才那些事有關的東西,沒有問她過去的事情,甚至沒有再去問她的身體怎麼了。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晚上想吃什麼。
蕭溫妤擡眼恰與另一人對上,隔着鏡片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晶瑩透亮,一如既往的平淡安然。
讓人安心。
也讓人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