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着痕迹地低下頭,拉開椅子,重新坐回去,整理着堆疊在腰間的針織衫。
而後輕聲說:“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執拗且堅定地再一次提出了這個熟悉的問題,蕭溫妤整理衣服的手都忙亂了幾分,卻又被她不着痕迹地壓下了心底那絲絲縷縷的異樣。
她也沒有再反問,也沒有扯開話題。
她強迫自己抽回了沉湎在難過裡的情緒,開始認真思考阮盛意提出的問題。
蓦的,阮盛意開口:“你現在可不可以下班了?”
蕭溫妤微蹙了眉,摸不清她想做什麼,但還是微微颔首:“可以。”
“那跟我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快中秋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蕭溫妤:“我可能吃不了辛辣……”
“知道。”阮盛意笑了一聲,“見識過你這岌岌可危的胃了,是很清淡的。”
她眨眨眼,“相對而言。”
蕭溫妤心底莫名生出來了幾分雀躍。
她看着阮盛意站起身,也跟着她站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藥箱後,一同向外走去。
連走向停車場的路都變得值得期待。
仿若今晚那讓人不愉的插曲并未出現過,這也不是臨時起意的行程,而是她們提前商量的聚餐。
沒有難過,沒有煩人,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
關上店門,蕭溫妤的手機嗡響了一聲。
她摸出來,看到一個忘記删掉的賬号給她發了個轉賬,微微挑唇,“阮老闆的賠償款發到我這兒了,給不給呢?”
正在手機上安頓事情的人茫然擡頭,“什麼?”
蕭溫妤晃了晃手機屏幕,“林斯羽,我這才發現忘記删她了。”
“不給我,蕭老闆是打算讓我就這樣迎接中秋嗎?難得小長假,我店裡剩下的杯子可不太夠用呢,蕭老闆這兒有多餘的嘛,可以借我嘛?”
蕭溫妤撩着落在身前的碎發,低聲一笑,“轉過去了。”
“順便也拉黑了一個人。”
“嗯,不過今晚我的剁椒魚頭沒電了,要去的地方不近。”
蕭老闆震驚看她,“公交?還是打車?”
這還真是挺難得,請别人吃飯結果坐公交車過去。
但轉念一想,如果是和阮盛意,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些特殊的情愫,蕭溫妤知道的情愫,似乎在這短短一段時間的相處裡簌簌地向外冒着。
但也隻是止于這一步,畢竟……
蕭溫妤也還記得初見那天,阮盛意下意識躲過的吻,還有方才女人脫口而出的不婚。
大概,也是不太喜歡的吧。
但有這樣一個朋友,也很好很好了。
阮老闆似終于能展現自我一般,晃了晃手裡的鑰匙,“誰說阮老闆隻有一輛車呢?”
“應該不是剁椒魚頭了吧?”
“當然不是!”阮盛意驟然提高了聲量,“我在你心裡已經和剁椒魚頭畫等号了是嗎?”
蕭溫妤笑而不語,但眼睛裡的暖意都快要鑽出來,盈滿整個夜色。
阮盛意在心底松了一口氣。
真好,這雙眼睛裡如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難過了。
她并非不對過去的事情好奇,可她更心疼蕭溫妤哪怕隻是輕輕觸碰過往時就會露出痛楚神色,好奇心什麼時候都可以滿足,總有一天不會再有那些痛苦與難過,到那時再問,也是一樣的。
她們并肩而行,陰沉的天空漸漸黑了下去,但還足夠讓蕭溫妤看清楚她真正的車。
也足夠讓她看清蕭溫妤的震驚神色。
畢竟這是一輛真正意義上的方盒子越野車,貼了磨砂黑的車模,在燈下顯着極穩重大氣的内斂感,走在路上一定會吸引諸多人側目注視。
因此,車側邊大片的平坦被她拿來貼了今醉的廣告,磨砂黑的車面配上紅色的廣告,又暗含了許多的張揚。
阮盛意靠着車門,笑看蕭溫妤繞着她的車轉了一圈,揚聲道:“蕭老闆要不要也來貼張宣傳?”
蕭溫妤轉了幾圈,婉拒了這個提議,反是說:“這才和阮老闆的氣質比較符合嘛。”
“感覺下一秒就要動手砸人了。”
“……”阮盛意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内飾,輕咳數聲。
“怎麼了?”蕭溫妤好奇看她,“這車多少錢,減震如何?”
“我買的時候十五萬出頭,減震挺硬的,你想買?我覺得你買個普通的SUV就行,這個太硬朗,不太……”
副駕駛的車門被拉開的聲音打斷了阮盛意的話,下一秒,女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聲,扶着車框卻還是笑得折了腰。
她笑得哎呦了幾聲,扶上自己的腰,輕輕撫着小腹,艱難道:“阮老闆,你真的好喜歡粉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