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強烈的情緒爆發很耗費精氣神,以緻于次日旭日高升,阮盛意才被樓道裡嘈雜的往來聲吵醒過來。
她坐起來時還有些茫然。
淩晨發生的一切太光怪陸離,好像一場夢,夢裡好似有很多人在和她講話,講愛講恨,講苦講痛,可最終都歸為了一個人,化為了一個人影。
是躺在另一張床上的這個人。
阮盛意擡手撫了自己的唇角,好像就是從這裡開始,那雙泛着涼的手一點點撫了上去,擦掉了她全部的淚痕,又拭去了眼底的淚光。
她是看着蕭溫妤睡着的,看她在月色下陷入一片沉靜,而後拉了窗簾,又恍惚地尋了一張空床,躺在一旁。
這就過去了一夜啊。
她簡單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放緩了動作,輕輕拉開簾子。
看來昨晚耗費的精氣神不隻是她一人的,蕭溫妤也還陷在深眠之中,紮好的頭發有些散了,腦袋微微偏向一側,露着另一半潔白而脆弱的脖頸。
這樣的動作是很容易激發人的保護欲的,如此脆弱,如此美麗。
阮盛意坐在床旁的小圓凳上,沉默地看着她。
蕭溫妤,你為什麼總是能直接看透我。
你這樣,我想和你冷戰都做不到,甚至是想和你冷一些都做不到。
這種熟悉的失去主權的感覺,一次次地出現在她和眼前這人之間,偏偏她還甘之如饴,被氣成這樣還願意留下來,陪她一夜。
如今太陽出來了,理智便回來了。
理智回來了,她這被瞞了這麼久的氣憤終于是戰勝了心底激越不平的情感,再一次成為她思考的主旋律。
……算了。
阮盛意歎了一口氣。
她已經沒辦法對蕭溫妤生氣了。
她摸出手機,昨晚發的信息有回應,這會兒又震了兩聲,催她去拿。
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東西,是她叮囑店裡值白班的服務員幫她拿些早飯,再帶兩套換洗衣服,以及一些能及時補充能量的東西。
她還沒時間搜的更多,隻能照着昨晚黃芷淇講的東西大概準備一下了。
這會兒冷靜下來了,她搜索了一下,很快下了一個有相關信息的軟件,一邊走一邊低頭看着。
可是這個軟件要填的信息太多了,想看什麼東西之前還需要填預産期算孕周,可她哪裡知道蕭溫妤的預産期在哪一天。
她看了會兒,幹脆合了屏幕,預備一會兒問完蕭溫妤再說,恰好此時也走到了病房門口。
阮盛意裝好手機,推開門,一道人影卻極快速地撲了過來,緊緊抱着她。她忙擡手扶了扶這人,免得兩個人站立不穩,再晃倒下去。
心底卻軟了許多。
蕭溫妤聲音有些抖,道:“我以為你走了。”
連抱着她的胳膊都有些抖。
阮盛意心底更軟,繃了一路的弦兀自柔了許多,一顆心緩緩加了些速。她輕輕回抱着她,溫聲道:“我去取早飯了,你醒多久了?”
“剛醒……”
蕭溫妤後知後覺有些羞愧,坐回床上時側臉從耳垂紅到了脖子深處。
但另一人卻沒再看她,也沒有評價方才的行為,她隻是沉默着拉開小桌闆,将兩個人的早飯一起擺好,這才撤去遮擋陽光的窗簾,讓晨曦的暖光撒了一室的溫暖。
暖光照着,脖頸深處的紅漸漸退了些。
阮盛意沉聲道:“我昨晚問過,可以吃,吃完之後再去做些檢查……”
她冷靜下來了,聲音便也恢複了往日如松聲般的清雅透亮,泠泠聲響,總是有些神奇的讓人安心的魔力。
她就用這份讓人安心的魔力,一點點将昨日黃醫生同她所講一一轉述,甚至也沒有避諱那個手機壁紙的事情,于是蕭溫妤更是底氣不足了。
最後,阮老闆十分有骨氣地說:“所以,我盯着你,吃飯。”
“同時,你答應我了,會試着去愛自己,我盯着你。”
蕭老闆難得落入下風,拿過碗筷,看着面前并不油膩的飯菜……
她胃口挺好的。
阮老闆是她的調節器,總能排空那些郁結之氣,讓她吃得下,睡得着。但她不打算現在就告訴阮盛意,她要累計累計,然後多多地誇這個人,狠狠地誇這個人。
也等到她們的關系再緩和些的時候,她好更認真地誇她,而不需要避諱什麼。
蕭溫妤夾着菜,軟了聲音,“那,壁紙……”
“看過了。”某人理直氣壯,“昨晚你睡着的時候,我偷偷看了。”
某些人硬是把偷偷講的那麼大義凜然,讓蕭溫妤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藏的太深,太不應該。
她咳嗽了兩聲,捏緊了筷子,“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換。”
“不。”阮盛意拒絕了她,“挺喜歡的,留着吧。”
“天天看美女,有助于寶寶長成我這樣的清冷感美人,而不是被某些黑心肝的壞人帶着,天天絞盡腦汁算計美女。”她恰好剝好了雞蛋,遞給剛被小菜嗆了幾口的蕭溫妤,沉聲道:“這個也要吃。”
蕭溫妤喝了口水,這才緩過神來,詫異地看着阮盛意。
這個人今兒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格外的理直氣壯,格外的橫沖直撞。
但她還是要反駁的,她試着反駁道:“沒有天天算計美女。”
“嗯。”
嗯是什麼鬼??
某個人提了提唇角,“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