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垂着眼,把卡裡最後一筆錢轉給淩越。
不出所料,淩越把錢退了回來。安離有些不知所措,終于想起來今天沒請假。
他滑到齊成軒的小窗,才發現他給自己發了消息。
[7]:陸長洺給你請假了一周……你怎麼了?生什麼病了?
[7]:……?
[7]:看到回消息。
[7]:你嫂子給你炖了玉米排骨湯,有空我給你端點過來。
安離回了消息,給齊成軒報了平安。
安離能和齊成軒關系那麼好,是因為齊成軒對周圍所有人都很好,并非是偏愛,也不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齊成軒自己人就很好。
原來安離剛上大學,小組作業從來沒有人主動和安離一起,隻有齊成軒主動要和安離一起,什麼都不說,笑嘻嘻地摟着安離坐在一起。
照理來說按着安離的臉,不會受到這樣的孤立。一切都是因為安離的“舅舅”,曾經在大學門口大鬧了一場。
開學的時候,學生們熙熙攘攘的,帶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父母的溫柔目光下前往這所大學。
而在這大門口前,那個穿着汗衫,滿臉胡茬的男人就在烈日下把自己肚子上的衣服掀起來,黏糊糊的目光貼在這些人身上,有些惡心。
他啐了一口,突然大喊起來:“安離!你這賤種人呢?”
他推着淩越站在校門口,渾然不顧淩越的掙紮。
“安離!你老子和你弟來找你了!媽的養你這麼大說跑就跑!”
他不知疲倦地嘶喊着,安離站在樹蔭下,默默地看着,表情冰冷。
“我和你弟……還有你爺你奶,都搬過來了!”
安離看着淩越,淩越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尊嚴,低着頭坐在輪椅上,不再掙紮了,而是緊緊抓着自己的褲腿。
安離看不清淩越的神情,卻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絞痛,算了,無所謂了。
安離于是離開了那個樹蔭下,站在淩越面前,溫柔地說:“舅舅……我沒有跑。我會照顧小淩的,我知道這是我的責任。”
淩偉強,也就是淩越的父親,一腳踢到安離的肚子上。安離吃痛,跪倒在淩越面前,趴在淩越的雙膝上,臉色難看。
“他媽的,現在來賣乖了!老子今天要好好收拾你!”
淩偉強撓了撓肚子,撈起放在輪椅後面的棍子就開始打安離。
安離閉上眼,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
“诶,叔……這光天化日的,怎麼在這打人呢?”齊成軒緊緊抓着那根棍,拉着幾個兄弟把安離圍起來。
“我看動物園也沒開我們學校門口啊,叔你找錯地了吧,這不是你家。”一個高個的男學生推了一把淩偉強,笑得很猖狂。
淩偉強罵了兩句,那一棍子還是收了回去,他看着安離,警告道:“你再敢不接電話我就弄死你!你敢瞞着我把志願改了,你以為我找不到你嗎?”
安離聞言,睫毛抖了抖,卻發現一滴眼淚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擡起頭,是淩越的淚水。少年削瘦的臉已經輕微凹陷,眼底下是兩抹化不開的青黑。他看着安離,似有恨意,更多的是一種麻木,隻是眼淚不斷地從眼眶裡流出來。
淺色的眸中倒映着安離此刻狼狽的模樣,卻沒有太多反應。
安離被齊成軒拉起來,他轉過頭,看向淩偉強:“舅舅……我保證,我不會跑的,以後也會一直給你轉錢。太陽大,你先帶小淩走吧。”
後面發生了什麼,安離已經沒記憶了,隻是被齊成軒拉着說了一大堆,說什麼以後罩着他,兄弟們都保護他。
但是江烈說的對,安離是無底洞。周圍的人都陸陸續續離開安離了,隻有齊成軒還陪着安離。
但是那種關心不是隻針對安離,讓安離感到安心。
蘇文溪走了過來,遞給安離一杯牛奶,打斷了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