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洺不是沒有看見過安離白着臉去廚房吃藥，他一般都無視。

這麼大人了，難不成會死在他家裡？死了就丢出去。

他甚至厭煩安離在他面前表現得痛苦，看着那張蒼白的臉隻覺得内心一陣反胃，一個胃病要這麼反反複複地在他面前表演，真挺沒意思的。

可是現在想想，安離似乎極少在他面前說過痛苦，隻有一次，安離剛來的時候。

站都站不穩了，哆哆嗦嗦地挪了兩步蹲坐在沙發邊。

陸長洺沒有太在乎，隻微微用餘光看了看安離，便又移開眼神，似乎懶得多餘看他一眼。

安離欲言又止，看着陸長洺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強撐着站了起來。

安離去廚房找了藥，卻一無所獲。

“……長洺，你有看見我的藥嗎？”

他當時怎麼說的，已經有些記不清了，但是那種嫌惡的心情還留存在心底，他一定是甩手離開，一點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安離。

那瓶藥是被家政丢了，陸長洺後面換了家政，卻懶得給安離把藥補上。

他以為安離會鬧，會找他訴苦，但是安離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難受時會避着他了，痛苦時也不會再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他似乎留給陸長洺的，隻有那一腔愛意。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安離越來越愛他，絲毫不在意他的冷漠，那雙眼裡有化不開的情意，讓他再也無法忽視。

陸長洺撫摸着安離的頭發，輕聲問他：“很難受嗎？”

安離頓了頓，像是思考了一會兒，對陸長洺說：“……不難受，我沒事……”

陸長洺手指有些僵硬，握着安離的肩頭，他輕聲說：“不是肚子痛嗎？臉都白成這樣了還逞強。”

“……嗯，沒有、很痛……”安離有些緊張，意識不清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我沒事，我不痛。”

“……”陸長洺說不出話了，他握住安離的手，手的指節已經咬出一個小小的血口，安離痛得表情都維持不住，但是還是勉強對陸長洺笑起來：“長洺……我沒事。”

陸長洺垂眸看着安離，覺得渾身發冷，仿佛身上每一根骨頭都被凍住了。

他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安離，别這樣。”陸長洺終于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他扣着安離的手，不敢直視他望向他的視線。

安離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但是他痛得腦袋一團漿糊，大概是做錯什麼了吧，于是他緩緩地說：“……對不起。”

就像往常很多次一樣，陸長洺會莫名其妙的生氣，安離就小心翼翼道歉，隻要道歉，隻要不再做多餘的事……陸長洺又會原諒他。

安離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但是道歉總是對的，隻要道歉，就能不離開陸長洺。

陸長洺松開了手，幾乎落荒而逃。

而安離看着陸長洺離開的背影，眼神裡閃過一抹痛楚與落寞，他垂下頭，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媽媽……我好難受……小離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