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有些慌，眼睛水汪汪的：“……我多吃一點。”

陸長洺哼笑了一聲，把安離的飯碗端過來，給安離夾了些還有熱氣的菜，拿了一個勺子，開始給安離喂飯。

安離眼睛有些濕潤，他遲疑地張開嘴，勉強吃下半勺米飯。

“……你是小孩嗎？一整勺吃進去。”陸長洺眉頭緊皺，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吃個飯都這麼艱難，明明之前和他一起吃的時候還不至于吃這麼點。

聽齊成軒說，安離在公司每天就跟打發乞丐一樣對自己，吃個什麼面包三明治就應付過去了。

安離心态崩盤，眼淚又嘩啦啦地掉出來，但是乖乖地把剩下半勺飯也塞進嘴裡，邊哭邊嚼。

陸長洺拿着勺子的手有些僵硬，伸手壓着安離擦眼淚的手腕：“……你真夠了，吃個飯都吃不好嗎？”

安離沒說話，一口飯嚼了好久，克制住自己想吐的沖動，硬生生逼着自己咽下去。

他伸手拿過陸長洺手中的勺子，低着頭開始吃。

陸長洺心裡難受死了，安離坐在他懷裡，和片羽毛一樣，吃個飯像要了他的命一樣。他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安離居然厭食，和他一起吃飯的時候安離總是乖乖的，怎麼也吃得下一碗。

齊成軒在大學給安離帶早飯的時候，不也在吃嗎？

沒人管就餓着是吧？

陸長洺的心仿佛裂開，冰冷的風剮蹭着他的傷口，他看着安離越吃越慢，眼淚砸在飯碗裡，委屈極了。

他把安離手中的碗奪過，丢在桌上。

“不吃算了。”

“……等等，長洺，我在吃。”安離拉住陸長洺的手，哭得濕紅的眼睛裡全是慌張。

“……不用吃了。”

陸長洺擦了擦安離臉上的眼淚，語氣冷漠：“反正看你這樣子也不像願意吃的，那就待一邊玩去吧。”

陸長洺站了起來，把安離推開，他指了一下客廳：“别想着走，你去哪我都能找辦法給你把工作辭了，你别想找到一份工作。”

“……”安離渾身發冷，不可置信地看着陸長洺，陸長洺卻像沒心情和安離周旋了一樣，站起身來就想走。

“長洺……不行，不可以……”安離拉住陸長洺的手，“……求求你。”

“我又不是沒給你錢，工作的事情免談。”陸長洺有些厭煩，“你想去哪都行，我不攔着你，客廳有一個新手機，裡面有我的号碼。”

“……”安離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眼底閃過一絲絕望。

陸長洺沒有再多看安離一眼，轉身上樓。

安離不知道發呆了多久，才回過神來，像失了魂一樣慢慢走到客廳裡，拿起那個手機，注冊了一個新賬号，把之前的數據都盡量綁在這個手機上。

他輸入一個号碼，猶豫片刻後，打了過去。

“喂？誰啊！”電話很久才接起，傳來亂七八糟的喧鬧聲，看樣子是在打牌。

“舅舅，是我，我是安離。”

“……你換号碼幹什麼？我警告你安離，别想把我和你弟丢下，你要知道你弟的腿都是因為你斷的，當時沒錢治現在站不起來，都是因為你瞎跑導緻的！你要是有點良心，就好好養我們一輩子！”

“……我知道，我沒有想過不養你們，我隻是手機丢了……”

“那就行，你要是敢跑，我告訴你，我把你弟拉你公司裡去，讓大家都看看你是怎麼把你弟搞成這樣的。”

“……不，别……舅舅。”安離忍不住咬了咬手指，“真的隻是手機不小心丢了。”

“哼……那你現在再轉點過來，我打牌沒錢了。”

“好、好……我馬上轉。”安離頓了一下，指尖咬得出血，莫大的壓力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看了看自己的餘額，把錢彙過去了大半。

淩偉強收到錢，沒有和安離多說一句，轉頭就把電話挂了，安離握着手機，眼神有些空洞。

「宿主，你還好嗎？」

“……我沒事。”安離頓了一下，搖搖頭，臉色卻蒼白。

「……這隻是任務世界，不要太投入了。」系統試圖勸慰。

他覺得安離真的投入到有點吓人的地步，即使很多宿主第一次執行任務也和安離一樣是胎穿，但是他們都沒有安離這樣過于沉浸，在極度痛苦的時候反而能夠脫離出來。

安離沒什麼反應，垂着頭靠在沙發上。良久，他回神一般眨了眨眼，緩緩問：“系統……我的任務進度怎麼樣？”

「……目前悔意值：73%」

看來它的及時介入還是有點用的。

安離慢慢躺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他問：“系統……人為什麼會後悔？”

「……通過大數據得知，人在沒有得到自己理想狀态下的東西就會後悔，也許是做錯了選擇，也許是恐懼面對。不過……對于我們系統而言，這種悔意值的積累，與愛和愧疚有關……？」

安離的思緒又忍不住有些放空，他微微神經質地咬了咬手指：“陸長洺愛我嗎？”

「……我不知道。」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後悔了嗎？我脫離了他的理狀态？”安離有些崩潰，他松開自己的手指，揪住自己的頭發。

“……是因為愛我嗎？”

「宿主T^T，别這樣……不要傷害自己，會痛的……」

安離抽泣起來，這段時間流的眼淚比之前五年多太多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其實，他并沒有認真在做任務，因為對于他來說，這就是一段重生的時光，就算任務失敗，被抹殺，他也好好的擁有了一段新人生。

他真的……愛了陸長洺五年，很努力地在生活。

為什麼到最後還是這樣？

好痛苦……他到底做錯什麼了？誰來告訴他？

「……宿主，我選你來做任務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是回避型依戀。」

系統再次出聲：「我給你重生的機會，是希望你……」

……是希望你能好好對自己。

系統卡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的程序為什麼突然卡出這麼一句話。

但是它頓了一下，對安離繼續說：「好好享受任務世界吧？這個世界快成功了，宿主，我可是一個很爽的系統哦？」

安離的眼神灰暗下來，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仍舊覺得自己快被壓的喘不過氣，但是卻又莫名感覺自己的心出現了一個洞口，呼呼的漏風，把那些濃郁的情緒全都漏了出去。

他有些麻木地用咬破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冷冰冰的。

好像……也沒有很痛苦，安離躺在沙發上，眼神無法聚焦。

随便吧？好像也無所謂了，隻是任務世界對嗎？

陸長洺想讓他怎麼樣呢？安離思考不能，但是他本能的站起來，往陸長洺的卧室走去。

「宿主，你要做什麼？」

“……做任務。”

他現在……是被陸長洺愛着的，因為很痛苦，所以陸長洺，一定很愛他。

他會成為陸長洺最愛的人，然後離開他。

安離推開陸長洺的卧室門，看見陸長洺站在陽台上抽煙，他沒有停頓，伸手從後面抱住陸長洺的腰，漂亮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聲音卻很甜膩。

“長洺……好愛你，我愛你。”

陸長洺頓住，手中的煙灰抖落，他拉開安離的手，下意識換上一副厭惡模樣。

“誰讓你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