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轉頭看向裴桢:“裴探花就随便你自己了,反正現在朝中形勢你作聲也沒用。”
劉奂自從當了皇帝,說話也是随心所欲起來。
江丞相一般不會問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發現很多時候,自家這位君主那是憑喜好做事,上次讓他查韓國公也是因為劉奂說了,她覺得那老東西看着不像好人。
裴桢這幾次和劉奂倒是有話聊,因為還沒有親眼見過劉奂抄家,就膽子天大順口問她:“為什麼陛下突然想取消宵禁了?”
上一任皇帝是個很典型的皇帝,為了維持自己威武深沉的形象,極其讨厭别人問他為什麼這麼做,除非他自己得意了說出來。要不然就要被他打成胡亂揣測聖心。
故而江丞相很少這麼問劉奂,他聽到裴桢這麼問,下意識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沒想到剛準備走的劉奂,仔細思索了下,回答道:“這大概是因為,第一,現在烨的執法部門被我清理了一番,應該能用,而且我也需要檢測下他們現在能做到什麼地步;第二,隔壁兩個國家都自顧不暇的,暫時還不需要太過警惕;第三,最近三年沒什麼大災,國内現在不亂,取消幾天宵禁讓晚上熱鬧下,讓民衆對政府……朝廷更有信心。”
江丞相沒想到劉奂還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而且這人居然還真的在為國家着想。
江丞相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斟酌了一下就問出口了:“陛下,您以前做的那些是不是也是有理由的?”
劉奂一頓,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在你眼裡,我是這麼不講道理的一個人嗎?”
多新鮮呐,暴君說她講道理。
江丞相三年來第一次大發現,他有點難以接受地問:“那為什麼……陛下不和臣說……”
一般不和臣下說要麼是不信任,要麼像先帝那樣。
劉奂則是一臉疑惑:“你也沒問我啊。”
裴桢覺得,劉奂這話絕對就是單純地因為江丞相不問她所以她才不說。
第二天,早朝,劉奂吊兒郎當地坐在龍椅上,輕飄飄給了下面一個大炸彈——
“朕要取消宵禁。”
江丞相還以為是劉奂是說話大喘氣,結果又聽到上面的人說:“沒錯,完全取消宵禁。”
底下頑固派的大臣整個就是沸反盈天。
張禦史不負衆望,站在最前面又是一頓文言文輸出。
暴君支着腦袋搖搖頭:“我沒上過學,張卿你說的我都聽不懂。”
張禦史轉頭看向江丞相,江丞相安靜如雞。
吵了一早上,暴君做出讓步,每個月的初五、十五、廿五取消宵禁,頑固派覺得自己取得了勝利,索性就直接拍闆了。一件足以攪渾朝堂半年的事情就這樣一個早上被解決了,主要也是得益于劉奂對于群臣的威懾以及江丞相的默許。
江丞相覺得劉奂這個皇帝做的比先帝更好,雖然劉奂不識字,沒上過學,但是道理不是誰都懂的。
而劉奂則不是因為懂什麼道理,而是因為她知道,人總是折中的,一開始提放開一部分肯定很難支持,但是隻要先整一個大活降低他們的期望,他們就會對自己的方案更加容易接受了。
這就和先帝過于可恨導緻現在群臣罵她暴君但是還是能接受她,是同一個道理。
劉奂後來又去找了裴桢,說讓他跟着自己一起去還傘。
裴桢覺得跟着這個皇帝确實挺有意思,而且他現在逐漸覺得外界對劉奂評價為暴君實在是失之偏頗。
劉奂帶着不怎麼說話的蘇将軍和他又在面館吃了頓面,老闆再次為他們加了面,還給劉奂多加了一個肉丸子。
“多謝客官上次的指點,加了醋之後确實好吃多了。也多謝客官今天還來照顧我們生意。”
劉奂則是極其熟練地和老闆互相誇獎起來:“哪裡?這是老闆你自己愛鑽研。你家面館不錯,以後我也常來。”
劉奂夾起面條,覺得面粉真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