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裴桢還想說什麼,被劉奂打斷:“我是真的文曲星,從小學什麼我都是一遍就過,我的師長們都很偏愛我。”
“曾有算命先生說,我這輩子穿完紅袍穿紫袍,一輩子順遂,上天偏寵。”
“我父母很愛我,我父親将我視為家族的繼承人,在他眼裡我是我們那代最了不起的孩子,像他一樣。”
“我母親說,我是她最驕傲的人,就算是男孩也沒有她家的女兒優秀。”
劉奂絮叨完,低頭一看,裴桢已經熟睡了。
劉奂起身吹滅燭火,隻為他留下一盞小燈,起身将走。
她環顧了下,确認沒有遺漏的地方。低頭再次看了一眼裴桢。
天色已黑,燈火微弱。裴桢正是燈下美人。
燈下看美人,鬓發如漆,粉面如玉。
劉奂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怕是被今天那幫文人傳染了,而且文人寫的東西都絕妙,她寫的東西别人估計看不上。
想到自己剛剛說的那些東西,劉奂不免笑自己也醉了頭了。
劉奂退出房間,回到隔壁間,衛奕抱劍盯着她。
壞了,忘了這裡還有一個。
沒想到衛奕眨眨眼睛:“屬下什麼也沒聽到。”
——屬下什麼都聽到了。
好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
劉奂懶得理,曾經她和衛奕隐隐提過自己過去的一些事,但是衛奕反應則是,她該找個太醫看看腦子。
還有劉福來,那個人八成以為她已經瘋了。
“别想了,睡覺吧。明天回關城,我們還要找找當地駐軍。”
劉奂一句話結束了一切活動,二人稍微收拾收拾便睡去了。
此時的雲出公子也醒了。
他是渴醒的,一睜眼找水,天都黑了,結果他面前的暗衛還站在那。
暗衛見他醒了,向他恭敬行禮。
雲出頓時一陣頭疼,見到暗衛就知道太後那老妖婆又給他派任務了。
“殿下——”
雲出——昌王劉青林,一臉麻煩地看着面前的人:“你說,母後讓你告訴我什麼。”
“太後讓殿下您盡快回到西南和燕邊境處,烨君已經派人進行全國範圍内的搜查,他的耳目我們現在還難以全部避開。”
劉青林不耐煩地揮揮手:“行行行,明日就走。”
“可是太後交待的是盡快……”
“你是她的人還是我的人?讓我睡個囫囵覺都不行?”
暗衛頓時沒聲了。
“說了明日就是明日,快走快走,我還要睡覺!”
此時确實還沒有到那種迫不及待的時候,暗衛還是離開了。
劉青林起身終于喝到了水,回頭躺着,暗道一聲這暗衛真沒眼力見,又想起那位讓人頭疼的太後來。
劉青林是流落民間的皇子,他的母親是海邊的一漁女,而他是先帝年輕時候四處國境巡遊時候,一夜荒唐的産物。
由于他本來就在民間,故而劉奂屠戮兄弟時候并不知道他。
他的母親在太後手中,不得不聽這人擺布。
相反,劉青林對什麼帝位不感興趣。雖然他也對劉奂沒什麼好感,但是他覺得自己死了的爹更沒什麼盼頭——劉奂稱呼她爹為先帝,大部分臣子和所有民衆都以為劉奂把他弄死了。
誰知道這隻是單純因為劉奂這個文科白癡不知道先帝具體是什麼意思産生的鍋呢?劉奂現在甚至還是個分不清廟和觀的人。
劉青林被這麼一激,現在反而有點睡不着了。
起身煩悶地走到外面的竹林,卻遇到了同樣沒睡着看竹子的李玱竹。
二人錯愕對視一眼,随即都笑了。
“玱竹,我明天就要離開了。”
輕松的朋友氛圍籠上嚴肅。
李玱竹長喟一聲,沒有說話。
西風漸起,夜裡已冷,秋霜暗結。
李玱竹終于開口:“明日我送你到城西。”
劉青林低聲回答:“好。”
在這個時代的離别,很可能就是永别了,他們不如遲鈍的劉奂那樣,對待遠行與分别那麼輕易。
“我會永遠支持你,不管你要做什麼決定。我相信你,一定要遵從你的本心,雲出。”
李玱竹念這聲雲出念得鄭重,劉青林仍然隻能低聲回答:“好。”
又靜了下來,周圍是風的聲音。
今日下午那些詩句,完全出自彼此的心聲:李玱竹因為對暴君失望,報國無門而感慨,對友人遲早離去而感慨;劉青林因為對人生無法掌握,覺得人生虛無錢權都是虛妄而悲傷。
然而形勢不讓他們如此,最後隻能滿懷憤懑地在漩渦裡求而不得。
有人隻能順應形勢,有人則是選擇主動攪亂形勢。謝兼是後者。
作為天生的上位者,他習慣将一切事情都把握在手中。
但是今天的事情就脫離他掌握了——
劉奂和裴桢還有衛奕,都沒有回客棧,而且他們沒有給謝兼和謝遙留多少銀錢。
于是沒吃過多少苦的大少爺謝兼,今天終于嘗到了餓肚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