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真思忖片刻,管他呢!
旋即快速爬到裡側,溜入錦被之中。
平躺于榻上,紋絲不動,沒去瞧謝漼。
片刻甯靜之後,謝漼喚來丫鬟。
随後,他步入淨房,沐浴更衣畢,再度踏入内室。
燭火熄滅,室内一片幽寂,唯聞窗外竹葉沙沙作響。
尋真耳畔傳來綿長均勻的呼吸聲。她雙手攥緊錦被,思緒卻又紛擾雜亂起來。
鼻尖隐隐嗅到一絲酒氣。‘
謝漼喝了酒嗎……
腰間忽然被什麼輕觸。
是謝漼的手!
尋真頓覺周身汗毛豎起。
他的手掌緩緩貼上,手指隔着那薄薄一層中衣輕輕握了一下她的腰肢。下一瞬,她便被攬過,撞入謝漼懷中。
尋真一聲低呼,本能地彈起,慌亂地往後縮,至牆邊。
昏暗中,尋真聽聞窸窸窣窣的聲響,謝漼坐起身來,似正凝視着她。
尋真下意識屏住呼吸。
一時之間,萬籁俱寂。
“罷了,睡罷。”
須臾,他輕聲落下這句話,複又重新躺下。
尋真心跳如鼓,撲通撲通急速跳動。她躺回,幾乎是緊緊貼着牆壁。
良久,心跳才漸漸平緩。
剛才謝漼是真的打算對她做什麼!
許久之後,謝漼沒有再動,呼吸逐漸趨于平穩悠長。
尋真才放心,閉上眼睛,漸入夢鄉。
翌日醒來,謝漼已經不在了。
月蘭滿臉喜色:“姑娘,爺特意吩咐我等莫要喚醒您呢。”月蘭這下便放心了,上次春宮圖被發現,爺并沒有處置,還是如此疼愛姑娘。
尋真剛睡醒,在床榻上呆坐着。
想起什麼,目光投向梳妝台,上面空空如也。
她下了床,過去拉開抽屜,沒有。又去外面書案找。
引兒輕聲問道:“姑娘在找尋何物?”
不會被謝漼拿走了吧?
尋真:“我的那張圖紙,你們看到了嗎?”
月蘭:“爺拿走了。”
果然!
尋真:“那他有沒有說什麼?”
月蘭:“爺說,今日大夫仍會前來,為姑娘問診。”
尋真又問:“那我的椅子呢?”
月蘭:“爺拿走了,想來應當會為姑娘去尋工匠罷?”
會嗎?
未時,大夫如期而至。細細查看尋真後腦,見那兩處腫包皆已消退。遂換了另一副藥貼,這藥主要是助她恢複記憶的。
這次藥比上次苦數倍。尋真喝完,整張臉皺作一團。
即便吃了蜜餞也難以壓制那滿口苦味。
這得放了十斤黃連吧!
一日還要喝三次。
次日,尋真瞧見藥碗,想起那滋味,不禁幹嘔了一下。
月蘭趕忙勸慰道:“姑娘若是期望早早恢複記憶,此藥斷不可少,大夫說了,雖苦澀了些,然藥效頗佳,飲用半年便能漸漸恢複了。”
引兒手持一罐蜜餞亦道:“是啊,姑娘,咬咬牙便飲下罷。”
天呐,半年!
尋真一臉生無可戀,捏着鼻子,仰頭一飲而盡。
月蘭又道:“姑娘,瑞寶方才與我說了,爺請了教習嬷嬷來。即刻便要到了。”尋真嚼着蜜餞,疑惑道:“教習嬷嬷?”
月蘭解釋道:“聽聞這位嚴嬷嬷先前是在宮中伺候娘娘的呢,待嬷嬷來了,姑娘可得用心研習。”
尋真一愣,心頭湧起不祥預感:“要幹嘛?”
引兒接話道:“是爺請來給姑娘教規矩、識禮儀的。姑娘如今前塵盡忘,規矩自當重新學起了。”
尋真:!
見尋真一臉難以接受,月蘭輕聲說道:“爺還留了話,十日之後會來看姑娘學得如何。想來這十日便是期限了吧,若是姑娘沒學好,怕是要一直學到爺滿意為止。”
引兒給她打預防針:“姑娘,這是宮裡出來的嬷嬷,免不了嚴厲,若實在學不會,怕是會用些小手段,姑娘須得用心,認認真真學,不能讓嬷嬷看輕了,也不讓爺白費了苦心。”
尋真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童年陰影“容嬷嬷”,不由得脫口而出:“她不會打我吧?”
月蘭連忙安慰道:“最多也是打手闆了罷,姑娘不必太過擔憂,日常禮儀都很好學的,不難。”
打手闆!
還體罰!
尋真擔憂了好久。
待那嬷嬷來了,相處了一陣,尋真才稍稍放下心來。這嚴嬷嬷隻看着兇,說話嚴厲了些,手上雖拿着戒尺,卻也隻是用來指出她的錯誤,并未真的打她。
尋真向來敬重師長,因而也打起精神應對。
走路之時,嚴嬷嬷要求腦袋不可亂動,重心務必沉穩,待為尋真帶上發飾,更是強調步搖絲毫不能晃動。
光是走路,尋真練了整整一日,直練得腰酸背痛。
隻覺得比軍訓還要累!
尋真稍一松懈坐下,後背便被戒尺輕敲了一下。
“娘子坐姿切不可随性散漫,身要挺直,脊梁似有一股勁兒輕輕上提,莫要歪斜。雙腿并攏,微微側向一旁,裙擺輕覆,不露縫隙。雙手交疊,置于膝上,指節不松不緊。”
嚴嬷嬷聲音嚴厲:“娘子當牢記,切忌左顧右盼,失了穩重之态。此乃彰顯身份修養之舉,萬不可輕忽。”
尋真做出嚴嬷嬷要求的姿勢。
聽得她繼續道:“娘子須知,坐姿絕非一時之事,而是需時時刻刻端持。切不可稍有懈怠,須臾間的松散都可能壞了周身的儀态。唯有如此,方能将這優雅儀态深植于心,融入骨血,一舉一動皆成風範。”
神思遊轉。
尋真腦海中浮現出謝漼的身影。
從沒見他有塌腰之态,儀态有虧之時。舉手投足間,仿若天成,
深植于心,融入骨血,一舉一動皆成風範。
說的就是謝漼那樣的人。
夜晚來臨,尋真已然累極,整個人癱軟如泥,四肢散開,毫無形象地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兩丫鬟見姑娘實在疲倦,也未忍心提醒這睡姿不雅,隻默默為她蓋上錦被,悄悄退了出去。
尋真夢裡都是嚴嬷嬷。
上半夜,被嚴嬷嬷追殺。下半夜,被嚴嬷嬷壓着紮針。
那可惡的謝漼卻隻是坐在一旁悠然自在喝茶,冷眼旁觀。
尋真正咬牙切齒間,被人輕輕拍醒。
“姑娘該醒了。”
尋真擁着被子,見嚴嬷嬷立在床邊,恍惚間仿佛與夢境重合,不禁吓了一跳,身子抖了抖。
望向窗外,天色才剛放亮!
接着,嚴嬷嬷便開始講解如何在上下床、洗漱、穿衣時保持動作優雅。
尋真剛睡醒,隻覺嚴嬷嬷的話從左耳進,又從右耳飄出,根本沒聽進多少。
“姑娘可聽明白了?”嚴嬷嬷問道。尋真下意識地點點頭。“那姑娘便與老身示範一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