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漼身姿挺拔卻透着冷意,站在中央,審訊着下人們。
人群中,一個年約十二歲的小姑娘,踉跄着撲倒在地。
她面色慘白如紙,眼中滿是驚恐,豆大的淚珠簌簌滾落,洇濕了腳下的青磚。
緊接着,“咚咚咚”一連串響頭磕下,不過轉瞬,光潔的額頭上已滿是鮮血,觸目驚心。
小姑娘聲嘶力竭地哭喊着:“奴婢錯了,再也不敢了,求爺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凄厲的哭喊聲在夜空中回蕩,令人心生不忍。
謝漼隻淡淡地瞥了一眼:“帶走吧。”
尋真想起剛穿來那天,也是類似的場景。
那會兒,尋真還沒搞清楚狀況,以為是NPC。
後來聽月蘭說,那天,有幾個被活活打死。
而謝漼呢,隻平靜地坐着,看着那些人被活活打死。
眼中沒有絲毫動容,視人命如草芥。
九月的夜晚,白日的暑氣尚未全然褪去,微風輕拂,仍帶着絲絲縷縷的燥熱。
尋真卻在這溫熱的風中,遍體生寒。
庭院中,一方池塘泛着粼粼波光。
池塘裡,正值荷花盛放的好時節。一池荷花散發着淡雅清幽的香氣。
荷香與若有似無的血腥味糾纏在一起,鑽進尋真的鼻尖,令她胃中一陣翻騰。
尋真立在門框邊,躊躇良久。
跪在地上磕頭的小姑娘,尋真瞧着眼熟。
尋真盯着,很快想起來。
她叫小蝶,在廚房幹活。
那天尋真要找燒烤的調料,正好小蝶在。尋真要孜然,這時代不叫這個名兒,比劃半天才知道,孜然在這叫“安息茴香”。
尋真問她名字。
小蝶腼腆的笑容,還曆曆在目:“奴婢叫小蝶,蝴蝶的蝶,姨娘若是往後想要找什麼調料,或者有什麼其他的需求,都可以來找奴婢。”
她是犯了什麼事兒嗎?
兩個仆人上前,将小蝶架了起來。受傷的額頭溢出血珠,順着臉頰淌下,蜿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尋真不及多想,攏了攏衣服,跑出去:“等等!”
聲音格外清脆響亮。兩仆人停下腳步,看了過來。
到了近前,尋真看向謝漼:“這是怎麼了?”
謝漼淡淡掃她一眼:“無事,你進去。”
謝漼眼神微微一側,兩仆人接收到指令,邁開步子。
尋真伸手阻攔,喊道:“哎,等一下——”
小蝶瘦小的身形在兩個家丁的挾持下顯得如此無助,稚嫩的臉龐上滿是驚恐,淚水糊滿了整張臉。
還是小學生的年紀呢。
尋真下意識伸出手去,緊緊抓住謝漼的手臂,忍不住替小蝶懇求起來:“饒她一命吧,爺。”
夜色如水,柔和的晚風輕輕拂過,撩起尋真頰邊的幾縷發絲,粉色的衣衫也随之輕輕飄動。
清潤的眸子,似一汪泉,直直地望向謝漼。
謝漼凝視她幾息,随後視線落下,停留在她手上。
纖細的指握住他,那力度,很緊。
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尋真松了手:“她還小呢,若是犯錯,這年紀也是正常的,就給她個機會吧……”
兩仆人沒動,等謝漼的吩咐。
謝漼沒回她的話,隻看了她一眼,令下:“下去吧。”
小蝶還是被架走了。
尋真腦海裡留下了小蝶含淚的眸,一時心頭無比沉重。
謝漼揮了揮手,遣散衆仆人,而後一步上前,握住尋真的手腕。
尋真隻覺腕間一緊,身子被他拉近,腳步有些踉跄地随着他往屋裡走去。
直至床畔。
這一路上,尋真都很順從,沒有一絲抗拒,隻是身子很僵。
謝漼看着尋真的發頂,沉默片刻後,道:“隻是将她遣送回她該去的地方。”
嗯?
尋真擡起頭。
謝漼看着她眼睛道:“你若是不信,明日去給夫人請安,瞧上一眼,便知我有沒有騙你。”
小蝶,是謝漼大老婆的人?
謝漼大老婆放在這裡的眼線?
尋真:“我信。”
謝漼點頭:“更衣吧。”
尋真哦了聲,給謝漼解衣。當她的手觸碰到革帶時,他突然擡起手來。
動作輕柔而緩慢。
扶住了她的右臉,四指穿過鬓發,拇指在她眼睑下方輕輕擦了擦。
微微的觸碰,帶着絲絲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