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縣主從小愛看傳記和遊俠小說，怕市面上那些專講腌臜事的話本子污了女兒的眼睛，令嘉大長公主專門買了個書局，不要講書生小姐之類的話本子，隻收武林江湖，神仙傳記之類的，因為稿費高，引得不少落魄文人潑墨揮毫。

沈月榮曾經就把母親傳下來的精品話本子轉贈給李獵，其中一本《西後記》更是被慧敏縣主母女和李獵推為第一。

沈月榮和李獵拉着手到了書房，婢女們怕這兩個性子起來搭着凳子去夠書，熟練地迎上來，不着聲色地擋住她們的路。

管着書房的大丫頭喜姐笑道：“奴婢見過兩位小姐。”

她命左右的侍女讓開一條小道，親自領着李獵這一行人進書房，邊走着邊問道：“大小姐與沈小姐來書房找什麼？奴婢們看看能不能幫着瞧瞧。”

李獵和沈月榮的腳步不自覺慢下來，李獵語氣輕快：“好喜姐，那就請你幫我們找找西後記 ，我和表姐急着看。”

“那可巧了不是，前幾日曬書，莫媽媽囑咐奴婢把幾本話本子收好，說是小姐和沈小姐今日怕是要看。”喜姐推開書房的門。

隻見書房進門，左側安個貢台，上面躺着半個葫蘆樣式的玉色琉璃碗，裡頭養着幾棵碗蓮，粉豔嬌嫩 ，下頭還遊出幾尾小魚，小童手掌大的葫蘆梗處墊了厚厚的香灰，上頭擱着碳餅，又疊着幾顆黃白的乳香珠，熏得滿屋清香，書房中間又隔了一座落地屏風，上面繡着鐘馗捉鬼圖，鐘馗描得黑臉威武，小鬼惶惶不安，活靈活現 ，很是唬人 。

喜姐先行一步，挑開右側的珠簾請兩位小姐進去。

進到内屋，先是幾排書架，後頭擱着張大書案，臨窗的位置安了小案幾，案幾上擺着大瓷碗，趴着兩隻叫做李讀書和李練字的小龜。

沈月榮左右探頭，看見書案上鋪着幾張臨大字的帖子，問李獵：“你今日習字沒有？”

李獵年紀小也頑皮，但功課卻不會少做，每日寫多少大字和讀多長時間書都是有定數的，莫媽媽雖然疼愛李獵，在這方面也抓的緊實。

隻是昨日李獵明顯怏怏不樂，莫媽媽心疼她，再有沈月榮許久不來府上，今日便沒催着李獵練大字。

在大興，但凡有些地位，看重女兒的人家，沒有不叫女兒讀書認字的，不然小姐們整日坐着繡花看帳，到了年紀便嫁出去，隻養成個繡娘并掌櫃的，怕是沒有那個家裡人願意，能識得幾個字，消遣消遣也好。

即使慧敏縣主對沈月榮百般寵溺，在讀書習字上也不會讓步，罕見地同沈肅當站在一邊，沈月榮第一次挨母親的手闆子就是因為貪玩沒有習字，這姑娘被打幾次後就長了記性，不僅自己練字勤勤懇懇，還盯着李獵習字。

不用李獵回答，見她神色躲閃，沈月榮就曉得她今日沒做功課，表姐終于嚴肅下臉，批評李獵：“獵姐兒可不能不做功課，這是頂頂重要的事。”

沈月榮拉着李獵來到桌前，繼續說道：“文武雙全的劍客才稱得風流，大字不識的叫莽夫！你若一個字都不認得，以後怎麼同我出去遊曆天下？”

不錯，為了激勵女兒，慧敏縣主拿出最強劍客必有的條件培養沈月榮，好讓她心甘情願地學習。

指着案幾上的小龜，沈月榮十分心痛：“我們捉的這兩隻小龜不是你親自取的名？獵姐兒可萬萬不能松懈！”

李獵順着沈月榮的手看向李讀書和李練字，羞意染上耳畔，她用袖子捂着臉，慚愧地說：“表姐說的是，我這就練字。”

沈月榮這才滿意地笑起來：“表妹好好練字，我陪你一同寫。”

再次跑偏的兩個姑娘完全忘了自己要來書房做什麼，一個認真寫字，一個挽起袖子親自幫她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