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劃過紙張邊緣,上面滿是令嘉大長公主對于外孫女和李獵的惦念,可能因為沈月榮和李獵幾個姑娘在軍營中,大長公主還提起一件事。
外祖母的乖孩子榮榮和獵姐兒,大長公主在信中寫到。
我和你外祖父原本不大樂意叫你和獵姐兒到軍營裡去,姑娘有能防身的功夫已是極好的,軍中的人到底粗蠻,哪裡能叫姑娘跟一群男人待在一起,你姨夫給個玩笑似的總旗,手下卻沒個士卒,全讓别人看我家姑娘們的笑話。
今個兒我聽說,西邊打了勝仗,那些個兒土司都成缺胳膊少腿的縮頭烏龜。你外祖父說那邊有個領兵十分厲害的女将,手底下有五萬多兵将!此人還頗受馬将軍的敬重,在整個抗擊土司大軍的衆将軍中都有一席之地。
令嘉大長公主把這位女将軍當成一個稀奇事跟她們分享,沈月榮也啧啧稱奇。
李獵把李讀書和李寫字放到夜叉的斧面上,用手指戳弄兩隻懶洋洋的小龜,聽着沈月榮的感歎,她垂下眼睫,手上的動作不禁慢下來。
“表姐,你說,”李獵輕聲問,“為何她能領兵?”
沈月榮意猶未盡地住嘴,沒有太過多想李獵的話,隻思索一會兒,說道:“不是說那邊苗人一些村子裡女人地位高些,還可以管男人,這位将軍可能就出生在這種村子裡。”
“哦——”李獵把聲音拉得長長的,此時沈月榮才咂摸出些不一樣的味道,
“阿烈?”沈月榮狐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麼呢?”
李獵拿起一隻小龜,掏出帕子給它擦龜背,她頭也不擡,倒是也不瞞着沈月榮,嘴裡嘟囔着:“要是我們這邊也這樣就好了。”
沈月榮皺起眉頭,從夜叉上撈起另外一隻小龜,“阿烈,你後悔了嗎?”她也低聲問。
“後悔什麼?”李獵擡起頭直視着表姐的眼睛,她語氣堅定,“我從來不會後悔,不論是習武,還是來随軍。”
“姐姐,我隻是有點不服,”少女不忿地說,帳中躍動燭火的光芒倒映在她眼中,跳動着,她強調,“我隻是不服。”
沈月榮摸着小龜的腦袋,了然道:“今日軍師的話,你記到心裡去了?”
羅壽像個奸商,他欲語還休,用張圖副将的身份吊着她們,想激起她們的鬥志,好借着李獵和沈月榮的身份,做更多的事。這餌香嗎?香,但太虛無,連摸都摸不到,因此沈月容隻動搖一下,馬上反應過來,繼續堅守自己從小的劍客夢想。
李獵不吭聲,沈月榮的語氣淡淡:“阿烈,我外祖母說的不錯,我們習武最要緊的是有護住自己的能耐,其餘的,”她拍了拍李獵的背,“隻是空想,别說功勳與否,我們連去拼一把的機會都不曾有。”
二人都沒再說話,營帳裡靜悄悄的。
帳外,張圖立着半晌不動,一直等到李獵撒嬌似的跟沈月榮哼哼,讓她留下來陪自己睡,男人這才微動腳步,拖着沉重的身子走開。
老三終究不敵張圖,力竭被他拿下,此刻就關押在軍中,其餘水匪等一并被扣在營裡。
夜裡在軍中獨自于各個營帳中穿行,張圖的右胳膊被包得嚴嚴實實,根本不能動彈,那是老三最後奮力一擊留下的,傷口長且深,回營時血根本止不住,幸好沈月榮及時送來家裡給她準備的藥,才勉強能把胳膊包裹起來。
胳膊雖然被厚厚地裹住,但到底傷口還在,尖銳綿長的疼痛再加之心中有事,張圖此刻根本不想回營帳中休息。
咚咚咚——
夜巡的士卒整齊又疲憊的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張圖煩躁地一腳踹飛地上的石子,猛地停下腳步,昏暗的營帳陰影中,男人低着頭,有些粗重的喘息從嘴裡噴出。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