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大娘原隻覺得這個外甥女蠢了一些,從來沒想到她會這樣急色!
桂嬸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垂涎邬三郎的美色,不惜下藥也要把他弄到手。
桂大娘的勸導先如潺潺溪水般,溫聲細語地講了一通道理,待桂嬸暈頭轉向之時,她的語氣又驟然一變,疾言遽色地呵斥桂嬸的種種不是。
“我說的,你明白沒有?”桂大娘有些不耐地閉上嘴,她最煩廢話,有許久沒有這樣長篇大論過了,即使桂嬸同她關系親厚,這樣一番話講下來,桂大娘的耐心亦已然告罄。
“嗯,嗯嗯,明白……”桂嬸不曉得自己該明白什麼,但她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該說些什麼,“按舅母說的辦。”
“好,你去把文子叫來!”桂大娘不再廢話,她朝桂嬸一揮手,示意她先走。
桂嬸瞥了一眼躺倒在地的邬三郎,咬牙奔出屋門。
“吧嗒,吧嗒。”桂嬸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内歸于安靜,隻剩邬三郎和桂大娘兩人。
桂大娘慢慢轉過身,居高臨下地面向他,女人上半張臉隐在暗中,露出削薄的嘴唇,她黑洞洞的眼神掃視着少年修長的身體,放于身側的手掌微擡。
“嗬嗬。”屋内的平靜被打破。
身後的邬三郎嗓間驟然擠出喘氣聲,他費力睜開眼,氣若遊絲:“水,水……”
桂大娘置若罔聞,她的目光遊移于邬三郎的胸前及小腹兩處,削薄的嘴唇下尖利的牙齒若隐若現,桂大娘本就生得不親和,在陰暗的屋内,這樣冰涼審視的神情挂在臉上更顯瘆人,終于,她動了,一步一步穩穩地朝邬三郎走去,手掌快而準地朝邬三郎胸前探去。
邬三郎費力地去擋,勉強将她的手攔住,少年面色發青,斷斷續續地質問:“你,你要做什麼?!”他看上去氣極了,說話磕巴,臉色白裡泛青,手臂微微發抖,随時要撅過去了模樣。
李獵仰躺在地,隻有一隻右臂活動,擋在胸前隔着桂大娘伸來的手,她腦子裡想着當初得知蹴鞠賽要赤膊時張圖等人委曲求全的面孔,臉上盡力做出那樣的表情,活脫一個被調戲的小郎君,俊俏的臉上滿是羞憤欲死的神情。
“唔!”門外的桂嬸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的一幕:邬三郎的臉色蒼白,渾身寫滿了抗拒,而她前一刻還在斥罵自己急色的舅母,雙手齊上,想往少年身上摸。
是誰對這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有意思來着?
是我?
是我嗎?舅母!
“嗯,”尹文站在她身邊,在看清屋内情況時,他馬上低下頭,低聲對桂嬸說,“要走嗎?”
一股無名火從心間蹿起,桂嬸鼓着眼珠剜了尹文一眼,她咽下哽在喉間的氣,強笑着提高聲音:“舅母!我按你說的把文子帶來了!”
她刻意将“按你說的”那幾個字咬得重重的,幾欲破音!
桂大娘的手微頓,她的手改為抓向邬三郎的肩膀,同時轉頭看向尹文:“你來的剛好,把他帶走吧。”
尹文既已瞧過了,那我就不該再看,起碼不能當着他的面再查……
心中忖度着,桂大娘有了決斷。
她的力氣顯然比桂嬸大,雙手扣住邬三郎的肩膀後,一使勁,就将他拉着坐起來。
尹文擡起頭,男子墨眉修長,鼻梁高挺,平常神色裡都透出幾分萬事不入眼中的淡漠平和,但此刻他不自覺地擰着眉,眉頭褶出很深的印記,嘴角拉得平直,看似認真地聽桂大娘的吩咐,擡腳進入屋内,但舉手投足之間有種不知所措的呆愣。
他渾然不知自己同手同腳的窘态,僵直着身體停在桂大娘身側,試探地伸出手:“我,我來?”
桂大娘滿腔心思卡在喉頭,她頗為無語地看着尹文擡得高高的,離邬三郎肩膀十萬八千裡的手,忍不住嗆聲:“你來什麼?舉得這樣高,是想我把他送到你手上不成?”
尹文耳根發紅,手都有些發抖,他慢慢将手往下移,左右擒住邬三郎的手臂,把少年的胳膊死死綁在他身子兩旁,然後直接将人夾起來!
被迫直起身子的李獵:“耶?”
尹文的胳膊伸得遠遠的,将邬三郎推着往門的方向移動。
李獵的腳底在地上蹭,渾身軟綿,更無力的是她的心:為何要這樣推我?
她将被欺負的良家男子形象演繹的淋漓盡緻,歪着腦袋發出微弱但不屈的呐喊:“你們,想做什麼!放開我!莽夫!”
桂嬸正對着她,女人臉上五味雜陳,有沒消散的不服,更多的是被尹文動作驚到的愣怔,她不自覺地後退兩步,讓開位置。
剛巧到了門檻的位置,尹文的腦袋從李獵身後探出來,目光往下一落,他猶豫幾息,咬緊後牙槽,用力一舉!
沒舉動!
尹文不信邪,用力,複用力,極用力!
微移幾寸,實是肉眼不可見也!
桂大娘臉青了又黑,實在忍無可忍,怒喝一聲:“扛起來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吩咐桂嬸,“老二家的,幫文子一把。”
桂嬸有些不大情願,她慢慢挪過去,去抓邬三郎的膝窩,有尹文抓住少年的上半身,她不費什麼勁兒就将邬三郎的腿捉起來,帶過了門檻。
“不要抓我!我爹有錢,我爹有錢!”邬三郎的質疑,咒罵不知何時變為颠三倒四的乞求,沙啞的嗓音裡染上恐懼,不過其他三人都當成沒聽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