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沒等他和原定的人選商量,就有人在身後叫他,虞景洵也不認識那個漢子是誰,但對方卻給他塞了一封信,他打開看了眼,頓時整個人渾身一震。
等到按照信上說的地址立刻趕去的時候,就見原以為已經去世的人正一副低調至極的打扮,負手站在那裡,虞景洵登時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
是溫的。
楚王悠悠笑道:“怎麼?你還以為我是鬼魂不成?這樣大的太陽難道沒瞧見麼?”
虞景洵沒好氣地說:“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卻不知道我聽見你自焚的消息時幾乎都要吓死了!”
楚王遂也不再調笑,轉而歎了口氣:“如今天下動蕩,什麼妖魔鬼怪也跟着都出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待虞景洵疑惑的望過來,便将前些日子榮王派人來帶走他,順便又放了一把火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虞景洵垂眸思索:“你不在朝中,或許還不曾知道,當日你自焚而死的消息傳來後,那位發了好大一場怒,還準備追究你的罪責,結果卻是遭到了整個朝堂的反對。”
楚王奇道:“哦?本王倒不知自己何時竟有了這樣大的威望?”
他一個沒有兵權的藩王,在當地受百姓愛戴也便罷了,誰也管不了他人緣好,但若是連朝堂上都有一大片人幫忙說話,這可就過分了,他本人也不覺得自己會有這樣的能量。
虞景洵道:“我當時也隻認為是滿朝諸公都不認同那位的作為,但如今看來,或許是有人刻意在打擊那位的聲名。”
“那位”指的是誰自然不用多說,雖然甯朔帝從登基開始就說不上有什麼好名聲,但到底還是皇帝,篡位的事本質上和老百姓關系不大,畢竟誰當皇帝還不都是當,隻要做的不太壞,除去利益相關者,也就沒什麼人願意憑白管這種閑事。
但假如這個得位不正的皇帝逼得一位賢王死的這樣慘烈,那性質可就大不一樣了。
這麼說吧,若是有人想,完全能夠以為楚王讨個公道的名義,名正言順的指責甯朔帝殘暴不仁,然後造反,引得一群人歸附。
說白了就是拿楚王當筏子。
楚王也明白這個道理,其實他當初面對榮王的人時就隐隐有這種預感,如今再聽虞景洵說起,也不過是吃顆定心丸。
“這群人讓他們治國治不出什麼來,玩陰謀詭計倒是能玩出許多花樣。”楚王歎道。
虞景洵如今倒是更加認為自己辭官的舉動是對的,遠離那個是非之地也好,轉念間他又想到了楚王,便開口問道:“你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我?大概是先往青州那邊走一趟吧。”楚王說道:“先母曾有一個女兒流落在外,如今過去了二十多年,雖知希望渺茫,但能有個确切的消息也好向她的在天之靈有個交代。”
虞景洵頓時疑惑:“未曾聽過先帝有公主流落民間啊?”
楚王這才意識到他還沒有和好友說過這件事,不過也難怪,這種事不提起誰又能特意去講,就連朝中知道的也不多:“是先母在跟随先帝之前有過的孩子。”
皇帝娶寡婦的事情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特别亂世中本就容易親人離散,朝不保夕,時人也不在意女子是不是嫁過人,相反有過孩子還更能證明生育能力,甚至當做自己的孩子養也不是不行,這樣的彪悍民風,直到如今也還存在。
楚王的母親薛昭儀就是這樣的身世,這位本來也不應該這麼早去世,而是因為當初有人行刺皇帝幫忙擋刀才不幸死去,楚王也是因此才得了一個帶有哀憐之意的“闵”字為名。
“那我就隻能祝闵之你一路順風了。”
楚王笑了笑,轉頭二人卻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哀樂,是出殡的儀仗行到這邊來了。
虞景洵也不悲傷了,頗為調侃的看着他:“怎麼樣?能夠親眼看着自己出殡的儀仗,你想必還是頭一個了。”
楚王默然無語,聽着耳邊一陣陣傳來猶自帶着哭腔的“楚王殿下一路走好”,隻覺得……他果然不應該圖能夠快些見面就在這裡見虞景洵,而是應該将對方再支遠些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