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女的血條還在減少,那一架薄薄的身軀已經被大火燒了一大半。
白泷把自己的外套脫下,在紙女身上撲了半天,仍是沒什麼作用。電光火石之間,他看見古董床尾擺着一隻夜壺,根本來不及思考,将裡面不敢細想是什麼東西的液體,潑在了紙女身上——
【5/50】。
血條保住了。
紙女:“……”
白泷:“……”
白泷差點跪了:“你聽我解釋。”
紙女的下半身都被燒焦了,露出裡面支撐的竹架,空空蕩蕩的飄着。又被某種液體淋了一身,紙皮濕漉漉的,很是狼狽。
在那張線條極簡、顔料鮮豔的臉上,白泷竟然能看出一種極為強烈的幽怨。紙女的兩隻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有些滲人,又有些好笑。
“白泷!”金文鳥說,“找到了就快走!”
白泷也沒法嫌棄紙女了,一把抄起她輕飄飄的身體,從三樓的雕花窗戶裡探出去,又喊了一句:“酷露露!”
酷露露從池塘裡冒出個腦袋:“又怎麼啦!”
白泷:“還有一個!”
白泷将紙女奮力往外一丢,酷露露在樓下伸長了手臂去接,然而輕飄飄的紙女實在不容易受力,像一張埋汰的草稿紙,慢悠悠地在空中飄啊飄。
一陣風過。
紙女被吹到了小樓邊的樟樹上。
酷露露仰頭望着紙女:“呃。”
紙女:“……”
白泷:“……”
白泷扶額:“你聽我解釋。”
短短半分鐘之内得罪重要NPC兩次,白泷隐隐有些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了。
“解釋啥?”金文鳥喊,“快走啊!”
金文鳥一個掃堂腿把“萬相”踹飛到門框上,“萬相”掙紮着又起身,承重柱突然被燒斷了。
三樓的地闆轟隆一下全部陷落,帶着“萬相”直直摔到一樓的大火中。金文鳥跳到窗沿上,一手拎着白泷的衣領,從三樓一躍而下。
金文鳥的手臂極為有力,跳躍時的借力也十分精準。白泷跟着她跳下,風聲呼嘯,落地時就地一滾,二人皆是毫發無損,安然無恙。
酷露露跑過來扶着他們站起來的時候,隻聽轟隆一聲,整座燃燒的小樓轟然坍塌。
金文鳥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剛剛把掩住口鼻的濕外套丢給了尤莉娅,之後在火場裡和“萬相”纏鬥,吸入了過量的濃煙。幸好時間不算太久,酷露露趕緊汲水來,給她清洗、漱口,金文鳥稍微緩過來了一些,擺了擺手,沙啞地問:“尤莉娅怎麼樣了?”
“我緊急處理了一下。”酷露露說。
三人去檢查尤莉娅的傷勢。因為方才酷露露緊急處理的時候把尤莉娅的衣服撕了,白泷隻能背過身去,但是悄悄拽了拽酷露露的衣角。
酷露露回頭看他,點了點頭。
白泷便把酷露露換的藥拿出來遞給她們:“先用吧,要是不夠,我還有積分。”
酷露露和金文鳥為尤莉娅搽藥。尤莉娅身上的燒傷面積太大了,一整瓶見了底,也才堪堪治好了最嚴重的那部分。幸好她雖然仍有些虛弱,但精神尚佳。
四個人站在廢墟前,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NPC挂在樹上。
衆人擡頭望去。紙女本來就被燒得不剩什麼了,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挂在樹枝上,被冷風一吹,頗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紙女:“……”
白泷趕緊說:“我去取。”
酷露露考慮到他也在火場裡跑了兩個來回,便主動說:“我去吧。”
“不不不不不。”白泷想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蠢事,哪裡敢讓酷露露碰,三兩下就爬到樟樹上,把紙女拿得離她們遠遠的,打了水給她沖洗。
“白老師,這是何意啊?”酷露露還以為他在進行什麼驅邪儀式。
“你不必知道得太清楚。”白泷憋着氣回答。
紙女被水一沖,臉上的顔料都褪了色,流下幾行縱橫交錯的墨色眼淚,看起來更像恐怖片了。
白泷也顧不上恐怖不恐怖的了,把紙女平放在地上,仔細地沖洗。他打第二桶水來的時候,紙女緩緩立了起來,将自己的身體傾斜成一個角度。
白泷:“?”
白泷再次把她平放,等他打第三桶水回來,紙女又立起來了。
白泷:“?”
白泷伸手撥弄了一下,這次他試着把紙女換了幾個角度。不論平放、豎放、倒放,紙女都像一個指南針,始終都會傾斜回同一個角度。
“你們來看看。”白泷沉吟地問,“她……是不是指向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