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他說,你們就信啊?”白泷随口說,“我還說我能讓你們進入電氣時代呢。”
族長忽然大怒,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響。
“魚唇的種族!泥叽不叽道窩咪生活在怎樣的世界裡——”
“泥以為生存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嗎?!泥見過餓死、凍死的同伴嗎?泥吃過野草的根莖和岩壁上的石灰嗎?泥等待過——”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白泷說,“我就是随便質疑一下,你不要太激動嘛。這麥田應該是被催熟了幾次才變成這樣的,之前他催熟後收獲的那些麥子呢?”
族長渾濁的眼膜快速翕動,支支吾吾地說:“那些……不能吃。”
“不能吃?”
“對,被污染了,不能吃,丢掉了。就是這樣。”
白泷在心裡直翻白眼。
這族長就差把“有鬼”這兩個字寫在臉上了。這樣也好,讓過劇情做任務的人比較省力,一下就有了調查方向。
“泥還有什麼問題?沒有就快肘吧。”族長再一次催促白泷。
“好啊。”白泷望向他身後,忽然狡黠地笑,“那我們走吧,藍铟。”
族長的臉上霎時露出極其慌張的神情。
他猛然回過頭,藍铟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站在黑暗中,煤油燈的光恰好照不到他。不知道他何時來的、又已經來了多久。
“泥泥泥、泥什麼時候在的!”
“我一直都在。”藍铟神色淡淡,向他打招呼,“泥嚎。”
白泷噗嗤笑出聲。
這人機哥,怪會學人的,有一種冷峻的幽默。
“再見,”白泷也笑着朝他揮揮手,“窩們肘咯。”
族長氣得在原地嘎啦嘎啦地擺着響尾。
二人轉身,白泷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
“他絕對有問題。”走出一段距離,白泷轉頭看向藍铟,“對了,你剛才——”
藍铟沒說話,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塊小小的石頭,正随意地一上一下抛着玩。等白泷看過來,藍铟才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
“送給你。”
白泷看着那塊流光溢彩的星曜石,目瞪口呆。
“這這這、這是——”
“噓。”藍铟朝白泷露出一個極淺的笑意,“我們隻是索要一些小小的報酬。”
可以做新的弓箭了!白泷開心死了,一瞬間簡直有一種抱着藍铟親兩口的沖動。
藍铟靜靜地站在他面前,仿佛真的在等待什麼一樣。
又來了。白泷心裡哽了一下。
所以他到底在等什麼啊……
白泷猶豫了半天,試探着擡手。
藍铟也稍稍低下頭。
——摸到了。
不是機器人,而是狗狗的腦袋。
盡管藍铟長得比白泷還高半個頭,但他微微颔首,任由白泷的掌心輕輕地、克制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
族長拖着響尾,走在深深的礦道裡。
在他的身邊,是推着堆滿星曜石的礦車的蜥蜴族人們,一個接着一個,将數億噸計的星曜石運往不知名的黑暗中。他們安靜、有序、迅速,隻是在他們的臉上和身上,都布滿了像麥穗一樣的細小鱗片,皮膚呈現出屍體的青灰色。
族長對這些似乎毫不在意,他隻是一邊走一邊沉思着,要讓帕帕尼亞把他的護心鱗收回去,别讓這幾個外人在族地裡瞎晃。
本來,向“隻要在他面前哭他就會幫忙”的玩家尋求幫助,就是以帕帕尼亞為首的年輕人們提出來的。他根本就不同意,帕帕尼亞他們卻還是把人給弄到族地裡來了。
想到帕帕尼亞,族長又一陣煩躁。
他才十四歲!怎麼就把護心鱗給别人了?
而且是男的!還是兩個!
一定是因為他太忙了,忽略了對帕帕尼亞的教育。
不過——
族長走到一扇巨門前。在這般幽深狹窄的礦洞中,很難想象還能有這樣一扇巨門的存在,幾乎有三四十米高。整座巨門在黑暗中流光溢彩,正是一條天然的星曜石礦脈。
族長取出一枚印玺,在巨門前按下。
巨門緩緩打開。
所有青灰、僵硬的蜥蜴人屍體推着礦車魚貫而入,他則走在最後,臉上的愉悅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張蒼老的面孔上。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族長匍匐在地,以蜥蜴族的方式行了一個禮。
“一切都十分順利。向您緻敬,舊日的主宰者、無所不能的神。”
面前的岩壁上,鑲着一隻豎着的巨大眼睛。
如果有細心的人在場,很容易就能發現,這一隻巨大眼睛的形态,與那些垂在麥稭巨樹的卵中的眼睛是一樣的,而且它們都半阖着,正在微微翕動。
不過,仍然有些不同。
在這一隻巨大眼睛的眼睑兩側,長滿了長而粗壯,麥子一般的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