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見了你的同學,五條和津美。”
父親的第一句話,令赤司征十郎瞳孔縮小。
有種貼逐漸貼在臉上的沉重被忽然掀開,冷空氣忽然倒灌進呼吸道,讓他好像冷不丁的……就醒了。
“她是你的朋友吧。”
赤司征十郎:“……”
也說不清為什麼,他最近都在避免和她接觸。他能光明正大地在隊友面前展現他的性格變化,卻無法自如地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很久之後,赤司才發現,其實自己那時是下意識在躲避。
“非常有膽量的女孩。”
赤司征十郎第一次從父親嘴裡聽到這樣正面積極的誇贊,他忍不住擡眸看了眼父親,便和他對上了視線。
那個瞬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洞悉了。
從頭到腳,從裡到外。
赤司征臣什麼都知道。
不過他并沒有提這些,他隻是說:“我建議你可以考慮開始考慮未來妻子的問題了。”
“父親……”
“她請求我幫忙換掉你的社團的監督,我答應了。”
“……好的,父親。”
赤司征十郎望向父親,他拒絕承認,但确實害怕從父親眼中看到失望的情緒。
然而什麼都沒有。
赤司征臣并不是來征求他的意見,而是告訴他處理結果。
僅此而已。
赤司自己都說不清楚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
“出去吧。”
“是。”
走出書房,關上房門,赤司征十郎都覺得有點目眩。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媽媽。
過去媽媽也是,會在繁重喘不過氣的課程當中,為他掀開蓋在臉上的紙。
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籃球。
初中時他提交籃球社的入社申請猶豫過一陣,到底還是交了上去,回家告訴父親,忙碌的男人隻有一句“我知道了”。
你會來看我打球嗎?——像媽媽那樣。
赤司征十郎到底沒有問過這句話。
可是今天他忽然懂了父親的答案:我不會看你打球,但你希望的話,我願意讓你去打球。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去思考這是父親對自己的愛,還是他對母親的愛屋及烏。
管家早就在門後等待,他笑眯眯地說:“我也覺得五條小姐是位很好的小姐。”
“她當然是很好的人,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她和夫人非常相像。”
赤司征十郎愣了愣,“和津美和媽媽哪裡像了?”
“勇氣、行動力和意志,還有對少爺的愛護。”年邁的管家對他說:“夫人也是很好的人,所以老爺當時行動得可迅速了。”
赤司征十郎:“……”
他有點難想象。
父親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快,快到赤司懷疑其實父親早就有所安排,隻是等他開口。
然而他一直沒有開口,人便一直沒有上崗。
是赤司征臣的作風。
新監督到位的第一天,首先叫了他出去。
他詢問籃球社的信息,問赤司的看法,問他未來的方向,和對隊友的想法。
監督掏了掏口袋,從裡面摸出兩根棒棒糖,一根遞到赤司面前。
“吃嗎?”
“不了,我在控糖。”
“喲,有控制力。”
他誇了一句,然後自己拆了包裝吃了起來,含着棒棒糖,話音有點含糊地解釋:“我在役的時候也戒糖戒油戒煙戒酒,生怕影響到自己一點緊急狀态,退役之後就不行了,沒忍住開始抽煙,被我隊長發現了,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現在隻好用棒棒糖過一下嘴瘾了。”
赤司征十郎看出來,他跟他隊長的關系很好。
“我能理解你想繼續和隊友一起打比賽的想法。”監督說:“不過你們中學階段,繼續當隊友就沒意思了。”
“運動啊,魅力就在那種對抗性和競争性,一邊倒的勝利是沒有意義的,既沒有運動美也沒有摩擦力,更别提你們一隊人,身體發育得太好了。”
“你和那個個子矮的替補還好說,其他幾個技術都太糙了,防守爛得可以,要不是個子長在那裡,聯賽跟森然那場早被對面來回穿個六七次。”
“一群問題兒童,虧是你當這隊長。”
“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
“辛苦了,隊長。”他拍拍赤司的肩膀,走了。
赤司回頭注視他的背影,說不上什麼心情。
既有到此結束的輕松,又有同樣的失落,還有品不出味道的複雜。
最開始他确實是想要團隊走下去,但是到後來,這種想法已經變了。
比起隊友,他更不能接受自己弱小的事實而已。
他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