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後，科研樓的走廊裡一片靜谧，陽光透過長廊的落地窗，灑在白色瓷磚上，映出斑駁的光影。實驗室的門虛掩着，裡頭傳來輕輕敲擊鍵盤的聲音。

白羽辰坐在電腦前，盯着屏幕上最新一版的初測數據，眉頭緊蹙。數據一行行跳動着更新，神經緊繃了許久的他終于在下一秒捕捉到了一組漂亮得幾乎超出預期的數值。

“……出來了。”

他幾乎是輕聲自語。

對面桌前的夜淩霄聞聲微微擡頭，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低聲問：“結果怎麼樣？”

白羽辰沒立刻回答，而是迅速截圖，手指飛快地操作，把那組數據打包發進了項目小組的群聊裡。幾分鐘後，手機震動，一條條彈幕刷屏——

李教授：你們這組做得很好。

林老師：數據好看！

組裡師兄：啧，别人家的雙人組。

緊接着，一條更新讓白羽辰怔了一下。

——李教授罕見地在朋友圈發了條動态：

「年輕人很有東西，值得期待。」

白羽辰愣了愣，随即嘴角慢慢揚起。他低頭把手機屏幕翻給夜淩霄看，聲音裡帶着抑制不住的小小得意：“看見沒，導師朋友圈誇我們了。”

夜淩霄瞥了一眼，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動，淡淡“嗯”了一聲。

但下一秒，他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本，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仿佛在用這種不動聲色的方式，掩蓋住眼底那抹浮起的柔光。

他沒說話，隻是看着白羽辰興奮地低頭整理數據，自己也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

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兩人身上，把他們的影子拉長交疊在一處。窗外是冬季幹淨清冷的風景，窗内卻暖得不像話。

白羽辰邊處理着資料邊随口念叨：“其實我還挺緊張的，萬一沒跑出來，咱們這個階段就白費了……”

夜淩霄聽着，輕聲應了一句：“不會的。”

聲音不大，卻帶着某種比數據還讓人踏實的肯定感。

白羽辰手指頓了頓，側頭看他，半真半假地笑着打趣：“淩霄，你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會誇人了？”

夜淩霄沒有否認，隻是偏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語氣淡淡地說：“因為是你。”

白羽辰怔了一瞬，耳尖紅了紅，低下頭繼續裝作認真核對數據，但眼角卻止不住地彎起來。

實驗室裡，一切都安靜又自然。

就像一場沉默而堅定的默契，悄悄在兩人之間生根發芽。

冬日下午的陽光繼續傾灑下來，把他們包裹在一片溫暖的金色之中。

小小的誇獎，微微的笑意，沒有太多言語，但卻在心裡，悄悄刻下了一個柔軟的印記。

他們都知道——

這場合作，不隻是項目的成功。

也是在告訴彼此：“無論未來怎麼變，我一直在你這邊。”

晚上的總結會議結束得很順利。

導師簡單表揚了各組的成果，布置了下一階段的選題調研。散會後，大家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實驗室，走廊裡隻剩下偶爾的腳步聲和遠處暖黃的燈光。

白羽辰收拾着桌上的筆記本，心情因為白天的好消息而微微蕩漾着。他原本以為夜淩霄也會像往常一樣，安靜地收拾完就走，可餘光裡，他看到夜淩霄的動作停了下來。

夜淩霄站在原地，手指輕輕敲着桌面，像是在斟酌什麼。

白羽辰疑惑地擡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他聲音低低地響起——

“我們下一階段……是不是該試試數據結構交叉優化？”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實驗室裡，像是一顆小石子落進了心湖，激起了細細的漣漪。

白羽辰愣住了。

心髒跳得快了一拍。

他盯着夜淩霄，确認自己沒有聽錯：“你……不是不贊成嗎？”

夜淩霄微微側過臉，像是有點别扭，又像是在努力組織語言。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節因為緊張而微微收緊，但聲音卻意外地平穩——

“不是不贊成。”

他頓了頓，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是不想讓你一個人承擔試錯的代價。”

白羽辰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擊中了。

他怔怔地看着夜淩霄的側臉，暖黃燈光下，那張總是冷靜内斂的臉龐上，藏着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緊張與認真。像是怕被誤解，怕被拒絕，但還是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氣靠近。

心裡有股熱流慢慢漫開來，湧上鼻腔，酸得發燙。

他忽然明白了。

那些曾經被争執、誤會、沉默包裹着的情緒，其實從來沒有變過。

夜淩霄并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了。

所以哪怕害怕受傷，也還是願意為了他，再試一次。

白羽辰深吸一口氣，笑着走近一步，低低地、帶着點發燙地說：“淩霄，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一直在。”

“謝謝你。”

不是因為這次的讓步，也不是因為這句遲到的話。

而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就一直站在自己這邊。

夜淩霄怔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紅。

他輕咳了一聲，别過頭去：“……沒什麼。早點回去休息吧。”

白羽辰沒拆穿他，背着書包跟在他身後，一起走進冬夜微涼的風裡。

走到電梯口時，他忽然伸手拉住夜淩霄的書包帶，聲音軟軟的、帶着點撒嬌似的懇求——

“那，未來也繼續一起啊。”

夜淩霄沒回頭，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輕輕握緊。

“……嗯。”

簡短一個音，卻勝過所有喧嚣的誓言。

走廊盡頭的燈光映在兩人身上，影子并排拉長，又慢慢靠近，最終融成了一道淡淡的輪廓線，悄悄地，牢牢地牽在一起。

夜晚的風比白天更冷了些。

從實驗樓出來時，白羽辰拉了拉圍巾，呼出的氣在空氣中化成一團白霧。他仰頭望了一眼，才注意到天色比想象中要暗很多，街燈下隐隐有細細碎碎的光點飄落。

“下雪了。”

他聲音不自覺放輕了幾分。

夜淩霄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那是一場安靜得幾乎察覺不到的雪。

細碎的雪花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着光，從灰藍色的夜空中緩緩飄落，落在發梢、肩膀上，化成一點點微涼的觸感。

白羽辰伸出手，掌心朝上接了一片小小的雪花。

雪花落在他掌心，很快融化，留下一點透明的水迹。

夜淩霄站在他旁邊，低頭看着他的手掌，眼裡泛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柔光。

他想——

白羽辰這樣的笑容，大概可以融化整個冬天。

白羽辰收回手，擡頭看向夜淩霄，眼裡帶着一點亮晶晶的調皮。

“霄霄，要不要堆個雪人？”

他眨了眨眼，聲音軟軟的，帶着一點撒嬌的味道。

夜淩霄本想說“這點雪不夠”，但看着他微揚的眉梢和掩不住笑意的眼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

他們在路邊蹲下來，胡亂推了推地上的薄雪。雪太細太薄，根本堆不起來。白羽辰笑着推了夜淩霄一把，夜淩霄被他推得一個踉跄，回頭看着他，無奈地歎氣：“小學生堆雪人嗎？”

白羽辰不以為意，反而笑得更歡了。

然後，他忽然湊近一步，趁夜淩霄不備，低低地、輕輕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那就不堆了，換個獎勵好不好？”

夜淩霄一愣，下意識側頭。

下一秒，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扣住他的後頸，白羽辰趁着他還沒反應過來，湊過去，在他嘴唇上輕輕親了一下。

軟軟的，暖暖的，像是落在冬夜裡的第一片雪，悄無聲息，卻把心髒砸得震了兩下。

夜淩霄僵了一下，耳尖迅速泛紅。

他睜大眼睛看着白羽辰，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和慌張——像一隻突然被親了一下的小獸，慌亂又無措。

白羽辰笑着後退半步，舉起雙手假裝無辜：“小小獎勵，不生氣吧？”

夜淩霄深吸了一口氣，耳尖紅到發燙，卻倔強地别開臉，低聲嘀咕：“……幼稚。”

白羽辰笑得更歡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雪光的溫柔。

他伸出手，順勢攬住夜淩霄的肩膀，把人輕輕摟近一些。

“今天……就讓我多幼稚一點吧。”

他低聲說，嗓音沉沉的，像雪落無聲。

夜淩霄動了動，沒有掙開。

他悄悄低下頭，把臉埋在白羽辰的圍巾邊緣，鼻尖蹭到對方微涼的外套，呼吸間盡是熟悉的氣息。

雪花落在兩人身上，慢慢地，一點一點堆積。

白羽辰低頭看着他，眼裡柔得不像話。

他收緊了摟着夜淩霄的手臂，把人圈進懷裡，像抱住一整場安靜的冬天。

夜淩霄輕輕閉上眼睛。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着雪落下的細微聲音，組成了一首屬于他們的、最安靜的小曲子。

這一刻，沒有人催促，沒有人打擾。

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在這場不經意的初雪裡，悄悄地，狠狠地靠近了彼此。

——他們不知道，身後不遠的教學樓窗戶邊，張宇航正舉着手機，對着風夜辰和李明澤小聲吐槽：“啧，這倆，雪還沒下夠就開始撒狗糧了。”

風夜辰淡定地收起手機：“給他們留點空間。”

李明澤憋笑憋得耳朵都紅了：“是是是，給未來的科研CP，留點初雪的紀念。”

臨近年末的校園，總帶着一點輕快的忙碌氣息。

星海大學科研展示周進入倒計時，展覽區域布置得熱鬧非凡，實驗室小組的成員們三三兩兩地忙碌着，挂展闆、調設備、搬運器材。

夜淩霄和白羽辰，也并肩穿梭在這片忙碌之中。

他們分屬不同小組，卻被導師特許，以雙人搭檔的形式，單獨負責一個主題展示區——那個屬于他們共同項目的小小展台。

“霄霄，螺絲刀。”

白羽辰蹲在展闆前，頭也不擡地伸出手。

夜淩霄一邊整理展闆結構，一邊不需提醒地将螺絲刀遞過去，動作自然得像呼吸。

“右上角燈光再調亮一點，視覺焦點不夠。”夜淩霄淡淡地提醒。

白羽辰“嗯”了一聲，站起來調整投射燈角度，動作間無聲地和夜淩霄交換了一個眼神确認——不需多言，便能精準配合。

組裡的其他同學遠遠看着，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這倆，怎麼總有種……天然同步感？”

“别說科研了，這要是談戀愛，我都信。”

李明澤抱着一摞資料路過，聽到這話，忍不住咳了一聲，小聲補刀：“你們信得太晚了，他們早就官宣了。”

張宇航則站在一旁笑着搖頭：“别打擾，讓他們營業。”

現場的溫度因為他們的默契互動，悄悄暖了幾分。

展示架重新搭建好後，白羽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身遞給夜淩霄一瓶礦泉水。

夜淩霄接過，低聲道謝，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注意到白羽辰袖口蹭上了灰，便順手抽了張濕巾，蹲下來，動作輕巧地替他擦了擦手腕。

白羽辰愣了一下，看着他認真的側臉，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霄霄……”

他聲音很輕，帶着一點忍不住的笑意。

夜淩霄手一頓，擡頭：“怎麼？”

白羽辰收回目光，彎了彎眼睛：“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樣，太犯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