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酒吧,音樂震動舞池,相召南一眼就在五顔六色的燈光之外看見了自己按理來說應該尚在情熱期的Omega配偶。
他感到震怒。
并非源自桑也可能出軌的懷疑,而是出自對一個嬌氣的Omega在這麼關鍵的時期來泡酒吧的擔心。
酒吧裡多少人心懷不軌,酒吧外多少人等着撿屍,桑也不可能不清楚。簡直沒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這時身邊的錢餘湊上來問他,“那是你的小男朋友?”
錢餘是他大學老師的兒子,據說學的是繪畫,但老師希望他以後能繼承家業,所以送到他公司來學習。
說是實習太累了,邀請他去酒吧放松一下。晚上的時間他本打算把各個注資公司的風險評估報告看了,但是錢餘拿出了“你讓我一個Omega單獨去酒吧,不怕我爸找你的麻煩呀”這一套,迫于對老師的尊重和責任心,他隻能答應。
剛好便宜弟弟開的酒吧開業,便把人領到了這裡。
誰知好巧不巧就撞見了自己的Omega。
錢餘不問還好,“小男朋友”四個字一出,相召南的思緒瞬間被他的合法配偶不知為何出現在酒吧這件事占據。
他咬牙切齒,說出了兩個意味不明的字:“配偶。”
錢餘露出了詫異的神情,“看不出來召南哥你居然已經結婚了。不過,他一個Omega,怎麼會獨自出現在酒吧?”
“嗯,可能是跟朋友一起來的吧。”他自說自話。
相召南沉默地聽着,斜睨了一眼錢餘,不動聲色地挪開一步,拉開距離,“你是助理,我是總裁,按照規矩,你該叫我相總。”
身邊的錢餘臉色僵了一下,旋即道:“現在又不在公司——放心啦我不會讓同事知道我是走後門的。”
相召南隻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說這話是想提醒錢餘和他保持距離,畢竟他是已婚Alpha,和走不走後門無關,錢餘知道打太極把問題推到同事關系上,是個聰明人,相召南也相信他肯定知道自己本意是什麼。
錢餘悻悻說了句好吧,便自己喝酒去了。相召南本想直接追去桑也的包廂把人帶走,又不能抛下錢餘不管,隻好在舞池等着。直到桑也從包廂出來,他才忍無可忍對錢餘說:“很晚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而自己則是循着桑也的身影跟了上去。
桑也告訴他,他情熱期已經結束了,相召南頓感神清氣爽,然而在車上,桑也又提起那個陸醫生。
“剛才陸醫生說……”
他想起錢餘所說,說不定是和朋友一起來的。
剛才。陸醫生。
原來那個朋友就是陸醫生?
什麼樣的醫生會和患者在酒吧喝酒,打着什麼樣的心思同為Alpha他一清二楚。而他的配偶,竟敢赴會。
他氣不打一處來,打開了車門鎖。
桑也很識趣地下了車。
他将車啟動,從後視鏡看見越來越遠的桑也,似乎站在原地沒動,單薄的身影在路邊高大樹木的襯托下更加無助可憐。
相召南便決定再原諒他一次。
冒然趕自己的Omega下車,是他不對,于是去鄰近的藥店買了解酒藥來賠罪。他第一次上藥店買藥,仔細查看各種解酒藥的禁忌,花了不少時間。
等他好不容易買好藥回到原地,桑也不見了,隻有他那個便宜弟弟告訴他,他的Omega和一個Alpha走了。
上了一個Alpha的車!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緊緊收攏。
最後他獨自回到家中,桑也徹夜未歸,他也徹夜未眠。
昨夜的情緒重新湧現,相召南的手在抖。
……
桑也發出那一聲喘息之後,整個人僵在原地,連掙紮都忘記了。
在他失神這片刻,脖頸上的手轉而捏住他瘦削的下巴,迫使他擡頭,看見相召南緩緩俯身而下,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s貨。”
桑也的雙目赫然睜大,無地自容的羞恥感迅速将他淹沒,如果把他的衣服扒光了,就會看見這個原本膚白如瓷的Omega已經渾身紅透。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為自己辯解的話語。
手腕上遽然傳來疼痛,是相召南拽着他往醫院外走。個子高大的人步子邁得也大,一路上桑也被拽得跌跌撞撞,胳膊撞到牆角好幾次,艱難來到停車場。
他想要說點什麼,又覺得需要說的太多了,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南哥,你聽我解釋……”
然而相召南并沒有停下動作,而是拉開車門,把他丢上車,随後立即放倒座位,擒住他的下巴,冷聲道:“不需要向我解釋,照做就是。”
直到自己被利刃貫穿,桑也都還在思考,不需要解釋是什麼意思。
是不需要解釋他為什麼會在那種時候發出喘息,還是不需要解釋他和誰去了酒吧。
亦或者,對于這種時間就是金錢的人來說,兩者都在語意之内。
他怔愣地望着星空頂,意識模糊,想不明白。
……
怕被外人看見自己不堪的一面,每次情熱期一來他就會給阿姨放假,情熱期結束再通知人回來。
阿姨回來之後,給家裡做了個大掃除,還翻出了一些陳年雜物,堆在客廳,問他留着還是扔了。
桑也走近一看,大多都是他剛搬來這裡時給這套冷清沒有人味的房子添置的一些日用品。
或者說,情侶用品。
更準确地說,是情侶某一方的用品。
比如他曾買過一套洗漱用品,給相召南的是藍色漱口杯和小豬牙刷,留給他自己的則是粉色漱口杯和小雞牙刷。
但相召南沒用,還是用着他原本的黑色漱口杯和牙刷,隻有桑也自己用着。
如果不是阿姨翻出這份沒有使用過的漱口杯和牙刷,他都快要忘了,當初自己把它們收撿起來,是想着相召南不用他們可能是因為才換了洗漱用品,等下一次,下一次就會用它們了。
但相召南換了七八次,都沒輪得上它們。
桑也對阿姨說:“收着吧,收着吧,萬一用上了。”
阿姨便又把這堆物品悉數放了回去。
那天過後,桑也和相召南維持着表面的平靜,他沒有去打聽和相召南在酒吧的Omega是誰,也自覺地做一個忠誠的Omega。
甚至在畫展方派出一個Alpha記者來采訪他時,向展方提出更換一個Omega記者的要求。
展方推诿了兩次,最後還是給他換了。
“好的,最後一個問題,桑先生能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幅畫的創作背景嗎?”
“當然。”坐在畫展不遠處的錄影棚裡,面對着鏡頭,桑也毫不露怯,“兩年前,我在一家福利院做義工的時候,聽到了來自隔壁的一首鋼琴曲,演奏者說它沒有名字,我聽出了什麼,那就是什麼。”
“那首曲子悠揚又帶着點悲傷,像是冰涼的月光灑在田野上,照亮了莊稼和田埂,大家躺在玉米地裡,吹着夜風,看着玉米梗搖動。”
“我把聽見的畫下來,便有了這幅《月亮地》。”
“好的,感謝桑先生,采訪就到這裡結束,采訪視頻我們會在剪輯後發布在官網上。”
采訪結束,桑也離開錄影棚,也去畫展欣賞學習一下其他參賽者的作品。
畫展第一天,參觀的人不少,人流推進得很慢,他便順勢慢慢看過去。
突然他身後有人大聲喊了一句:“你的意思這幅畫是抄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