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也渾身一僵,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
明明已經很清楚相召南的态度,可聽見他如此直白的話語,還是會酸了鼻頭。
如果示弱就可以得到庇佑,那為什麼他曾經哭着祈求卻得不到半點憐憫。
抄襲者咄咄逼人的時候他為什麼不說咄咄逼人有什麼用。
抄襲者向他潑髒水的時候他為什麼不說這是私事。
明明他才是相召南的Omega啊。
桑也再也忍不住,嘴巴已經快癟成波浪,他朝相召南喊:“我讨厭你!”也不管道歉不道歉的事情,陡然轉身,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向出口跑去。
他把洶湧人潮甩在身後,走出展廳大門,感覺臉上濕濕的,一抹全是水漬。
是他哭了嗎?
是下雨了。
……
潮濕的雨季總讓人感到煩悶,嘈雜喧嘩的禮堂被調試話筒的雜音和各種臭臭的Alpha信息素占據,桑也和淩星打了個手勢,往側門出去了。
馬上十八歲,他最近似乎要迎來第一次情熱期,身體總是乏力,腰酸腿軟,心情還不太美妙,對于一點小事都感到煩躁。
他閉目倚靠在側門柱上,連廊吹來挾帶雨絲的涼風。
萊恩公學是S市最好的私立學校,十二年一貫制,學生家庭往往非富即貴,畢業後也大多出國。
不過桑也不大一樣。
雖然他學的是繪畫,意向發展的還是油畫,按理說出國會是更好的選擇,但因為雙親在幾年前相繼去世,家裡隻有一個兄長撐着,他怕他哥太孤單,便不再考慮出國這一條路了。
最近又快到了一年一度的畢業季,學校邀請了風名正盛的投資新貴相召南來給他們分享經驗。
其實就是講雞湯,桑也想。
據說相召南六七年前也在萊恩公學就讀,但年齡差太多,桑也從來沒見過。
該說不說,萊恩公學的制服的确好看,酒紅色的西服裁剪合體貼身,恰到好處地勾勒出桑也的腰線,西褲筆挺包裹着臀部和大腿,似有似無地貼在腿上,被撐出完美的弧線。
雖然穿着一身西服,無論從身形上,還是長相上,都還是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
“同學,你是身體不适嗎?不舒服的話去校醫院看看吧,身體為上,講座不聽也罷。”
桑也睜開眼,有點耳熟的聲音,果然是經常站在台上廢話連篇的校領導,在他身邊還站着另外一個男人,和一股子中年男人味的校領導完全形成對比。
那個男人雙目漆黑如墨,黑色西裝,酒紅色領帶,一隻金色腕表,很簡單的經商人士穿搭,在他身上卻勃發出一股力量感。
這個世界總是以貌取人,就像現在,雖然問候他的明明是校領導,吸引他目光的卻是這個長相優越的男人。
桑也收回目光,跟校領導道謝:“謝謝,隻是有些悶,出來透透氣,不用擔心。”
“悶的話,吃顆糖吧。”
那個男人走兩步上前來,他伸出手,寬大的手掌上正躺着一顆圓糖。
桑也目光落在他手心,鬼迷心竅般遲緩地伸出了手,又頓在半空中。
肩上驟然傳來重量,是校領導拍了下他的肩膀,附言:“相先生給你你就吃了吧,安全的。”
又見校領導回頭去和那位相先生講話:“是在門口迎賓處拿的糖吧?我也愛嚼點這些。”
二人說着話就往禮堂裡走。
桑也拿了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裡,甜中帶苦的柑橘味在口腔中炸開,頭腦瞬間清醒了。
甜的是橘汁,苦的是橘皮。
他淡淡地想。
相先生。
那個相召南?
他現在覺得這個講座還是很有必要聽一下的。
轉身回去。
回到座位上,淩星問他:“奇了怪了,你不是出去吹風了麼,臉怎麼還這麼紅,我在裡面悶着也沒這樣啊。”
“難道是吹感冒了?我摸摸。”說着就要上手摸桑也的額頭,被他躲開了。
桑也隻說:“聽講座,别玩了。”
“講座有什麼好聽的,要不咋倆翹了吧,俱樂部那邊又來了倆新人,咱們去較量較——卧槽這麼帥,那得聽,是得聽。”淩星原本百無聊賴坐在位置上,感覺屁股上要生瘡了,一看見台上的人臉,立馬态度一百八十度轉彎。
桑也不像他那麼外露,但一向對這些形式主義不感興趣的他,也難得地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桑家别墅。
倚靠在床頭的桑也捏着相紙,目光落在照片中間站在光柱下的男人上。
他的手指從人臉上摩挲而過,輕微地顫抖着,最後移向相紙邊緣泛黃的角落。
相片一直鎖在盒子裡,沒想到竟然泛黃了。
桑也哀戚地想,随着相紙一同泛黃的,或許還有他的愛意。
要不要去過塑一下,拯救他岌岌可危的愛情?
電話聲響起。
意識回籠。
是淩星,桑也接通電話。
電話剛一連通,對面就情緒高昂地嚷了起來。
“我查到了,我查到了!”
“那個Omega叫錢餘,是相召南大學教授的獨生子,也是學油畫的,不過他的學校沒你的好,所以你們沒見過。”
“他爸名下有幾家小公司,資産不多,按理說應該做不到封鎖消息。”說着頓了一下,“要真如你所說,很多人拍照錄像的話,他一個小公司的老闆,應該做不到一點消息都流不出來。”
那麼,是誰做的,已經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