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很忙,公司事情可能有點多,聽說這幾年房地産不好做,但城西那塊濕地已經交付了。”
“我沒具體了解,都是聽人說的,下次,下次一定多了解,回來跟你們說。”
“我也快畢業了,之前跟你們講過,等畢業我也該收心進公司學習學習。”
“之前交上去那幅畫拿了一等獎,不過是國内的,還是沒有媽厲害。”
“嗯……我過得挺好的,前不久還跟相召南在畫展看了畫呢。”
畫展沒錯,看畫沒錯,他和相召南都在,也沒錯。
他也沒說謊。
隻是習慣了報喜不報憂。
他拍拍屁股,從爸媽墳前站起來。
他爸媽也算是S市的傳奇人物,父親桑成乘着東風下海經商,靠房地産打拼出桑氏,幾乎是S市命脈一樣的人物,母親付喬安自身是學藝術鑒賞的,經營了幾個小衆品牌,後來和桑成一起擴張,國内外都各有不少資業。
隻是可惜,桑也十四歲那年,因為城西那塊濕地,被人買兇制造車禍,付喬安當場身亡,桑成幸存,出院後花了兩年時間盯着把城西濕地的規劃、圖紙、融資做完,最後也走了。
父母雙亡那年,桑守安二十六歲,桑也十六歲。桑守安作主,把桑成和付喬安的骨灰合葬在了春城。
桑也叛逆了兩年,直到十八歲,确診信息素依賴症。
他俯身擦拭了下墓碑,最後撫摸了下碑上的兩個名字。
他剛一轉身,就聽見有人叮呤哐啷倒在地上,蹬着腿往後退,手上還拽着褲腰忙個不停。
那男的似乎看清楚了他人臉,沒再繼續吓破膽似的往後退,反而大聲喊叫:“大半夜的你裝神弄鬼呢!”
桑也皺眉,好看的眉頭微微靠近,說了句惡心。
那人爬起來呸了一聲,回到車上開車跑了。
桑也環視了一下周圍,感覺得給爸媽這墳茔砌一堵牆才行防住這些沒素質的人。
春城是個小城,更何況這墳茔還在城外鄉下,也就是當初大哥說魂歸故裡是他爸的遺願,否則桑也肯定不能同意把爸媽埋回鄉下。
他想找爸媽說說話,都得開兩個小時車。
大哥說有志者事竟成,兩個小時車程哪裡遠。
可要知道他十五六歲那會,桑成可是直接把付喬安的骨灰放進自己卧室裡,那才叫近。
和爸媽說完話,他往姥姥家裡去。
桑成和付喬安都是春城人,住得近,認識得早,近水樓台先得月,早早結了婚,也早早離開人世。
姥姥沈音華這些年一直住在春城,不願意往外走,桑也和桑守安勸多少回都勸不動。
房子在鄉下,周圍都是姥姥自己種的蔬菜瓜果,大門鑰匙在窗戶縫裡,桑也輕車熟路地翻出來開了門。
夜深,他動作很輕,也沒開燈。
但是剛翻着冰箱,姥姥就下樓來了。
“小寶回來了?”
小寶是姥姥對他的昵稱,同理可得,他哥叫大寶。
據姥姥說,當年桑父桑母生桑也的時候,桑守安都十歲了,得知自己有了個新名字大寶,氣得好幾天不吃飯,說自己不要跟擦臉的一個名。
結果姥姥把粉面團子的桑也放到他身上,被白白嫩嫩的團子吧唧一口親在了臉上,氣得臉歪嘴斜的人立馬消氣,自學成才般抱着嬰兒晃動,嘴裡念着:“大寶就大寶吧。小寶你好,我是你哥。”
桑也合上冰箱門,“姥姥你怎麼下來了,我吵醒你了?”
沈音華已經快八十了,頭發時常染,倒是看不出一點斑白。
“哪能啊,我躺在那床上,心裡怦怦跳,就有一個聲兒一直跟我講,你的乖孫回來看你了,我可不就趕緊下樓來看看,果然沒騙我。”
“小寶餓了?姥姥給你弄吃的。”
桑也抿了抿唇,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好。
“好。下碗面吧,好久沒吃姥姥下的面了,很想念。”
“這面哪都能吃,有什麼想不想的。”姥姥嘴上這樣說着,手上動作卻利索,沒一會就燒開了水,把面下了。
桑也很認真地姥姥說:“不一樣,姥姥下的面有姥姥的味道,外人都做不出來。”
“那你常回來,我天天給你下面。”
“那怎麼不能是姥姥跟我一塊去S市呢。”
姥姥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面去。”
端出來一碗清水面。
“辣椒,辣椒忘了。”
“不能忘,怎麼可能忘了,這不就來了。”姥姥從櫥櫃裡取出一個玻璃瓶,裡面是紅油的辣子,一打開瓶蓋,立馬有股香辣味傳出來。
姥姥剛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他立馬伸出兩根手指,“兩勺,謝謝。”
兩大勺辣椒放到碗裡,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香料,清水面立馬變得誘人。
桑也夾了一筷子,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
果然,他還是不喜歡清淡飲食。
……
第二天,桑也跟着姥姥摘了些地裡的香瓜,路上鄰居的一個奶奶把姥姥叫走,說有好東西給她,桑也就一個人背着小背簍把香瓜帶回去。
他皮膚嫩,又沒幹過什麼重活,隻穿了件薄款毛衣,粗糙的背簍背帶剛好卡在腺體的位置,又勒又磨,一背上就不得已用手指墊在肩膀和背帶中間。
香瓜地裡姥姥的小院子也就兩分鐘的了距離,但偏偏走到半途手機響了。
桑也默默歎了口氣,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地方把背簍放下,又拍了拍手上的灰,才取出手機。
手機屏幕上,南哥兩個字跳動着。
相召南很少給他打電話,換在以前,他肯定二話不說就接通了,但現在,桑也說不清現在心裡是什麼感受。
短短十秒鐘,手機鈴聲似乎都變得急促,有些不耐煩了。
桑也滑動綠色按鈕。
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桑也。”
桑也很怕相召南叫他的名字,每次被相召南用低沉平穩時常帶着愠怒的聲音叫着名字,他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但相召南每次都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