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廣陵瞧着他，大概是早猜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怎麼，你不是剛從市局那邊回來，還不清楚狀況？”

“所以才着急呢，您看這隊裡接二連三的，老關要是再出什麼事，您這不直接一個光杆司令了？”

劉長永犧牲，周巡被停職調查，關宏峰被市局帶走，要不是市局指派施廣陵空降過來，長豐真是要群龍無首了。

“别來這套啊，市局派我來也就是暫時指揮工作，你們支隊的事情還是要你這個隊長來做主，别賴我頭上。”

“怎麼能是賴呢，再說了我現在平頭百姓一個，也不是隊長啊。”周巡咧着嘴笑，學了半副劉長永的官腔模樣，“施局，您跟我透個實底，老關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停職這事兒，很快就過去了，估計再過兩天任命就下來了，我呢也就回市局那邊了——所以長豐，還是你周巡的長豐，該幹什麼幹什麼，聽見沒有？”

對方避而不答他的問題，周巡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是啊，自己往市局跑了一趟，半個字都沒套出來，更不要說面前這一位上頭指派下來的領導，能指望他告訴自己什麼？

要是能從他嘴裡知道有關老關的半個字，那領導也不要當了，幹脆一塊就着保密條例和警服拌飯去得了。

“您……”

“哎，一說這個我想起來了，”施廣陵按住了他的話頭，把手裡的闆子遞上前，“就你離開這一會兒，轄區派出所提上來一個案子，正巧你回來，喏——”

周巡皺了皺眉，接過他手中的單子掃視一邊。

“我呢，替你們去市局跑一趟，看看你周巡的任命什麼時候下來，還有——問問你們這位關大顧問到底什麼情況，這總行了吧？”

這是拿話趕他呢，周巡心裡門兒清，這老狐狸八成早就知道那邊怎麼回事了，無非是找了個理由想躲清淨。

他還想說兩句客套話，施廣陵擺了擺手，留給他一個背影就離開了。周巡撩了把卷毛，低頭詳細看起了出警單上的文字。

“哎，師傅？”

又沒看完，周巡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臉色又變得不耐煩，一轉頭卻看到兩個人小跑着過來。

“周隊，”小徐倒是會察言觀色，看出他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端着手裡的那幾頁紙，“這是你要的葉方舟的屍檢報告。”

“不看了，你直接說。”

“哦，葉方舟的死因是槍擊後的失血性休克，”他利落的開口，“子彈從背部射入，穿透了胸腔、肺部、心髒和大血管，左肺有大面積氣血腫，氣體和血液同時進入胸腔，導緻嚴重的肺萎陷。心髒的右心室和大靜脈出血量巨大，主動脈被破壞，導緻心髒血液循環停止，進而導緻了失……”

“停停停。”周巡聽的心煩意亂，“總之就是一槍，從背後把人打穿了，是嗎？”

“對。”小徐點點頭，“遭到槍擊後，葉方舟幾乎是當場死亡的。”

“幾乎？”

他忽然想起高主任說過周巡有摳字眼的毛病，于是糾正了自己的說辭：“對，就是當場死亡。”

“那這得是個老手啊，”小汪先開口，“現場的視頻我看了，那麼黑的環境，還那麼遠的距離，一槍就給人幹死了，這得是神射手——”

周巡白了他一眼，繼續對小徐說道：“行，辛苦你了。”

心驚膽戰的徐法醫擠出一個還算和善的笑容，拿着報告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老窩。

“汪，葉方舟那邊的彈道比對你親自去盯，出了結果第一時間告訴我。”

“得嘞師傅。”

“還有，”周巡見四下無人，從兜裡地掏出個紙條，塞到小汪手裡，“一會你去找技術對的小高，讓他幫忙查一下這個電話。”

“沒問題，”小汪一股腦地答應下來，大腦跟在後面轉了一下，“不過……這是誰的号啊？”

周巡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關宏宇三個字咽了回去：“哪那麼多廢話？這事兒保密聽見沒有？”

汪苗識相的抿住了自己的嘴，不痛不癢的拍了兩下作為懲戒。他剛想往技術科走，又被周巡叫住：“小周呢？讓她跟我去出個現場。”

“啊？”小汪面露難色，“她和趙茜現在還停職調查呢，名義上是不是……”

“喲，那我名義上不是也停着職呢，要不要給您老人家打盆泡腳水去？”

“别别别，”聽到這話，小汪站直，“我現在就叫，我這就給您叫她去——”

說罷，他便腳底抹油，消失在走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