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陷入絕境的時候,有些人,反而會變得特别平靜。
尤其,那個人,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卧底。
橘莉用最後一點力氣,麻痹了自己的神經,現在,她感覺不到痛,可以更好地談判了。
“呵。”她一身狼狽,血流滿地,卻開始冷笑,“我勸你還是到此為止吧,把你們最好的治療師叫來,醫好我,再把我和同伴恭送出大門,這樣,我們還有的可談。”
聽完她的狂言狂語,伍豪十分誇張地驚訝了一下,踩在她傷口處的腳又用力攆了攆,發覺這人似乎關閉了痛覺,便無趣地踢了她一腳,然後彎下腰,貼臉譏諷道,“口氣真大,沒刷牙吧?”
啊?橘莉滿頭問号,差點沒維持住氣勢。
而毒鑰則見怪不怪,冷淡地坐下,坐到了那把原本差人,為她準備的椅子上。他的目光隻專注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緩緩地翻轉,手心、手背、指縫,裡裡外外,都濺射到了大量的血漬,屬于橘莉的血,在他手上已然開始變得暗沉、粘稠。
“可以啊,那麼你又能給我什麼?”
他開了口,卻仍舊隻看着自己的手,就隻是看着,完全沒有擦掉的意思。
明明,是一個簡單的術法口訣,就能消抹的髒污。
“自然是你們的命門了。”橘莉咧了咧嘴角,“别忘了,你們的主機樞紐還在我們手裡,全毒幫的備份,還有核心數據,一鍵銷毀,你猜,有多容易?”
事實上,當局要的,隻是将毒幫所有的實驗資料、報告、研究成果等等,都複制一份帶走。橘莉也曾詢問過上級,得手之後,是不是可以當場銷毀他們全部的資料。
這些東西,是毒幫的根基。
他們的貨品、生意,他們控制、驅使、奴役人的手段,他們豪橫的安防與武裝,他們淩駕于一切光明之上的底氣,全都是基于這些踐踏人倫的殘酷實驗。
如果全部毀掉的話,大廈必将傾倒。
以一種,不必正面沖突,不必犧牲太多,便捷又有效,釜底抽薪的方式,快速地傾倒。
當橘莉得到否定的回答時,她不明白,為什麼不。
為什麼不呢?
“看來你不怎麼有誠意啊。”毒鑰卻隻是不鹹不淡地評價,“想來,這些時間也夠你們偷去不少了,不再是獨家掌控的秘密,就算挽救下來,意義也遠不如當初,不是嗎?”
不夠,這樣,當然是不夠的。
橘莉也知道。
她擺出一個狀似無奈的苦笑,“那就沒辦法了......”
也許是在談話過程中又偷偷積蓄了靈力,她忽地震開了一直緊緊将她桎梏于地的伍豪,而後緩緩地、從容地,從地面坐起,換上一種,看起來比較輕松的姿勢。
“所以,拿首領你那寶貴弟弟的命來換,如何?”
......
陳歡酒昏迷在模拟倉的椅子中,呼吸微弱,雙眼緊閉。
倉中十足的安靜,隻有些許儀表還在不知疲倦地走着。一旁的料理機也在運行,它盡職盡責地監測着她的生命體征——早就到了該發出警報,讓整容醫和對接人來解救的程度。
不知為何,料理機卻啞了火。
“幸好,這個怪東西的電源和網絡,是接在我們的系統裡呢。”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能仔細聽的話,也許又會感覺到一點莫名的熟悉。
“嗯,先繼續摁好它,林瞳的狀态在恢複,不再繼續遭受攻擊的話,應該無礙的。”不過仍是不能掉以輕心。
但這話,不用她說,大家都知道。
現在,林瞳還不可以出局。
她們會很小心的。
“她底下這根回複體力的治療管子是什麼?好方便,我們那時候,要也有這種東西就好了。”另一個柔軟的聲音開口了,毫不掩飾她滿滿的羨慕。
“誰知道呢,這都過去多久了,肯定又是她自己搗鼓的新玩意兒咯。”第四種聲音回答道,“她以前就很能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但是各個都好用,就很牛。”
“嘿嘿,林瞳,永遠的神。”第五種聲音由衷贊美。
“真神奇,她又轉生多少次了?怎麼轉來轉去,這性格和天賦都不會丢呢?不是說,人會變成什麼樣子,和後天環境有很大的關系嗎?”第六種聲音發出了疑問,不過,更多是偏向一種感歎。
要是在她還活着的時候,沒有戰争的話,她應該不會成為機甲兵,而會去研究像是人類心理學、社會學、甚至神秘學之類的東西吧?多有意思呀!
可惜她甚至理不出更精确一點的專業方向,因為她從沒機會了解這些。
“好了,搞定!我徹底接管這台怪機器的權限了,必不能讓它亂報警,打亂林瞳的計劃!”
“那能共享一下林瞳的生命體征嗎?我怕我們都打上頭,她這邊萬一出什麼問題......”
“有道理,好,共享完畢!那,我們沖?”
“沖!!!”
先前還叽叽喳喳閑聊着的六道聲音,忽地整齊劃一,充滿了幹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