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鬼靈石亮起,銀杏的枝桠又在興奮地搖來搖去,樹下的三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是,鬼修沒有機械軀體,要怎麼存在啊?”林夜見有些擔心,她仿佛看見了一隻沒殼的螺蛳,裡面的軟肉失去附着物,連爬都不行。
“不知道。”陳歡酒不好解釋,說她腦袋裡有一大堆志怪小說,對她來說,鬼其實作為飄飄才比較正常?“不過,它似乎......不能離開這個教室太遠。”
仔細回憶一下,迄今為止,他們幾人遇到所有直接的靈異情境,基本都發生在這個教室内。偶爾蔓延出去,則是小石子兒那般的小打小鬧,沒有威脅。
至于不能言說與之有關的事情,倒更像是誰在他們身上下了什麼禁制,下了便是生效了,與地點不再有關。
陳歡酒猜想,它待在這裡不能離開,說不定和外面鬼修宗門的引魂大陣有關——她裝置裡的應鬼靈石和人家大陣裡的材料是一樣的,她能感應出來,那麼理論上,引魂大陣也能感應出來。
如果沒有神秘力量幹涉,它也許早就出去開始它的第二次人生啦。
陳歡酒于是擡頭,看向那棵銀杏樹,問道:“你是不是被困住了?是的話,丢一片葉子,不是的話,就丢兩片,可以嗎?”
本在猛烈搖晃的銀杏,聞言立刻就停下了,待到葉子簌簌地落完,沒有幹擾項,“它”才又專門揪一片,扔下來。
果然如此。
陳歡酒又問:“那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困住嗎?知道,一片,不知道就兩片。”
兩片葉子,不知道。
“你想出來嗎?”
一片,想。
“嗯,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陳歡酒嚴肅,“你對我們抱有惡意嗎?有,兩片,沒有的話,一片。”
她突發奇想,故意把答案對應的葉片數量對調,就像在設計一些心理測試時那樣。
而“它”習慣性地、迫不及待地抖了兩片銀杏下去,然後才聽清問題,悚然一驚,連忙撈回去一片。
很好,對方是在認真回答呢!
陳歡酒看着那一片孤苦伶仃的小葉子,正在苦哈哈地反重力往回飄。她望向葉子停下的方向。
“那請你再堅持忍耐一下,我會想到辦法的!”她鄭重承諾。
其實惡意與否,陳歡酒心中有數。
其一,這個場景沒有紅色感歎号。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鬼不顯形,所以感歎号也不顯形......嗯,不好說,但她直覺,如果真的有危險,應當是看不見鬼但感歎号到處飄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其二,除了到達活動教室的第一天,情況确實兇險。那之後,那種混沌的惡感卻沒再出現過,取而代之的,隻是一個調皮搗蛋的透明存在。
這個判斷在剛才得到了有力證實——它是一個能聽懂人類語言,并且做出回應的,有智慧的存在。
她想幫幫它……或許該說是他,或者她?
說不定是一位在文物宮生活的,很古老、很古老的鬼前輩呢!陳歡酒想。
于是,這周末,陳歡酒和祝四時,一人拿着一份家長的工作證,站在了文物宮的藏書庫門口。
“這能行嗎?”祝四時有點緊張。
“問題不大,否則這裡為什麼不設置成人臉識别才能進入?”陳歡酒說得有理有據。
“有道理。”祝四時信服了,但還是不太安心......這股子不太安心中,又夾雜着一種興奮。
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跟在阿酒身後滿文物宮地跑,肆意歡脫,隻管瘋玩,新奇有趣的東西自會撲面而來。
又好像,不完全是一樣的心情。
幼時的他,如果說是青梅竹馬的玩伴,那麼,現在,他感覺自己是共犯。
這的确是一件不太合規的,有些“出格”的事,祝四時依然這麼認為。但他和阿酒,現在是共犯了。
阿酒隻選擇他成為共犯。
少年臉上挂着迷之微笑,心滿意足地跟着陳歡酒,刷開了藏書庫的大門。
“絕蔽符快失效了,差不多走吧?”在他們進去之後,門口憑空響起了張默的聲音。
“你不是電子符修嗎?這系統不能闖嗎?”接話的則是銀一。
“呃,大哥。”張默扶額,“畢竟是在文物宮,多少都有風險的好吧,就為了跟蹤偷窺啊?他倆在裡面會幹點啥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吧!又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
一句“你是不是有病?”最終還是憋住,咽了回去,轉而變成,“絕蔽符難道是大風刮來的嗎?這東西很貴欸,換點同價值的靈材都可以夠我修煉三百年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揮金如土,我會嫉妒,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