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山洞角落的陶罐完全陰幹,岑商将其放置在坑窯中,鋪上柴火和幹草點燃。她坐在旁邊一塊石頭上,方便添柴順帶取暖。
她穿越過來四天以後才想起來計算日期,截至今天,山洞石壁上劃了31道刻痕。
在這一個月裡,她用自己所能盡到的最大努力幫助族群度過了一個又一個艱難的生存困境,行動總是被現實裹挾,很多原本要做的事都被擱置,現在她決定要好好想一想以後該怎麼做。
人類以遠小于恐龍的體型淩駕于其他動物之上,和發達的大腦密不可分,個體之間的智慧有很大區别,在猿人身上尤為明顯。
疤身為首領會強迫其他人接受更先進的工具,族群的生死存亡永遠是他關心的重點;厲觀察敏銳,是獵殺動物的一把好手;狼的學習能力超乎尋常,幾乎不輸于同齡的現代人……
岑商的優勢在于廣博的見識,工具器皿、建築結構、人文地理……乃至人類發展的曆程,不說精通,略知一二肯定沒問題,但讓她動手的結果就是事倍功半,浪費大量時間。之前之所以親力親為,是因為族群面臨急迫的危險,抛除溝通和學習成本,反倒成了解決問題的捷徑。
但現在不一樣,食物充足,居所安全,她是應該換一種思維方式了。
岑商夾取出燒制需時較短的兩隻陶碗放置冷卻,然後添了一把柴,回到山洞。族人們正在吃第二頓飯,他們用來烤肉的木棍也各有不同,有的還在用打着彎的樹枝,有的已經把木棍剝得光溜溜,還知道磨尖方便穿肉。
幾隻陶碗整整齊齊地擺在火塘邊,水隻是溫熱,疤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碗送入嘴中。
在誰都沒注意到她的時候,岑商走到了疤的身後,趁其不備伸手搶過陶碗,然後連同地上的所有陶碗倒光水一起疊起來,往地下狠狠一摔,陶碗頓時四分五裂,滿地都是碎陶片。
比起“嗷嗚嗷嗚”叫喚個不停的族人,岑商心裡簡直是在哀鳴了。這是她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但凡有其他方法,她也不會讓自己白忙一場。
唯一能交流的狼不解地問:“為什麼?”
“誰先學會十個詞語,我就給誰陶碗。”岑商看向狼,“你要試試嗎?”
“詞語?”這對狼而言是個新詞彙。
岑商不解釋,一連指了十樣東西,都是之前教過的,狼答得很流暢:“繩、火、矛、盾、拒馬、秋千、水、陶碗、骨哨、石頭。”
“很棒!歸你了。”岑商不吝惜誇獎,将兩隻陶碗中的一個放在他身邊,又指着另外一個,“誰還想要陶碗?”
對她多此一舉的動作,狼還是不能理解,但他仍然将岑商的話簡單翻譯給族人聽。
衆人之中,疤對她的行為反應最大。慣例族群的所有人及物都歸他掌控,之前面臨血臉族的威脅時,這些細節可以不計較,但現在不行。
疤大吼一聲,以最快的速度朝她奔跑過來,他的狀态和準備教訓不聽話的族人時一模一樣。
岑商不閃也不躲,隻是在他撲過來的前一刻,又心塞塞地把手裡僅剩的一個陶碗摔碎在地。
下一秒就被疤按倒,他用手擠壓捶打她的身體,嘴裡不斷發出尖銳的叫聲。成年男猿人打人真的很痛,岑商龇牙咧嘴地狼狽躲避,包括女猿人在内的族人都畏懼于疤的權威不敢行動。
令岑商驚訝的是,一向膽小的狼竟然猛撲上來抓咬疤的後背,雖然馬上就被疤伸手揮了出去,可他就像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一樣,很快又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試圖援救她。
岑商咬緊牙關打死也不肯低頭,她明白這一關必須要過,否則就等着一輩子生活在山洞裡當史前猿人吧。
作為首領,面對試圖挑戰自己地位的族人,疤本可以毫不留情地趕她出族群或者直接殺了她,但疤不得不考慮岑商給族群帶來的好處,以及現在族群人數太少的事實。
疤越來越激昂的吼叫聲近似于虛張聲勢,僵持許久,壓着她的手掌一松,疤突然從洞口跑了出去。
岑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坐起來,揉着胳膊問狼:“他怎麼了?”
狼搖頭,比她還懵懂。
總不至于是心碎離家出走吧?
好在沒一會兒疤就回來了,手上還捧着很多黏土,他把它們一股腦倒在石頭上,開始盤陶碗。
嗯?岑商驚喜地看着他,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