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是疤,經過五天的折騰,他也沒能燒制出一個成形的陶碗,族人們說的話他已經有些聽不懂了,而失去對族群的掌控,首領的位置就會變得岌岌可危。
面對“纡尊降貴”前來求學的疤,岑商教給他的詞彙和别人略有不同。
其他族人所學詞彙和狼相差無幾,她給每個人都起了名字,也是他們必須第一個學會的詞。
像女猿人行動不便,無法和其他人一起打獵采集,但在族群中她必須有存在的價值,否則說不定又會被族人放棄。岑商就教她如何燒水煮食物,所幸這項技能她掌握的不錯,至少沒鬧出過把陶罐煮裂的情況。于是岑商給她取名叫珠,就是煮的諧音。
而岑商教給疤的,正是族群中九個人的名字,加上“石矛”。疤學習的速度僅次于狼,他很快便能叫出族群中所有人的名字,并且不滿足于此,還想讓岑商教授他如何制作陶碗。
“這個嘛……也不是不行,”岑商拖長了音,瞅着疤的臉,笑呵呵地伸出兩隻手,裡外翻轉了兩下,“20個詞彙。”
猿人們還不會算數,但疤知道這是非常多的意思,他不滿地哼哧了兩聲,但依然沒辦法,跟在岑商屁股後面,學會了她制作的新鮮玩意都叫什麼名字。
然後岑商就開始給疤上難度了。
“前”“後”“左”“右”“攻擊”“危險”“閃開”“撤退”“别動”“蹲下”。
方位名詞還好說,比劃兩下就能明白,但動詞就沒那麼好理解了。根據岑商的觀察,從前猿人之間說的都是單個名詞,指令表達很模糊,經常引起歧義,而在野外狩獵的時候,這可能是緻命的。
為了教會疤動詞,岑商靈機一動,把石矛塞進他手裡,像木偶一樣把他擺弄出各種姿勢,不厭其煩地在動作變換後重複詞彙,這樣幾次之後,疤也就當然地将刺出石矛的動作和“攻擊”對應上,也理解了拔腿跑是“撤退”的意思。
現在族群中時不時就能聽到帶着口音的中文發音,讓岑商倍感親切,成就感拉滿:“我簡直是幼教大師!”
在其他族人尚且感觸不深的時候,疤逐漸意識到了這些詞彙多麼有用。
一次外出打獵,他們正在為獵到了獵物而開心時,那個管自己叫商的小孩說:“疤,危險!”他才注意一條蛇離自己脖子隻剩一臂遠。
當然“蛇”這個名字也是商告訴他的,他見過族人被蛇咬傷後再也沒能醒過來,如果不是有她教的新詞,他可能也會和那個族人一樣,永遠地閉上眼睛。
就在這件事之後,疤開始清晰地意識到,即便眼下看不出來,但商的一言一行都對族群有很大的好處,或許能改變族群弱小的現狀。為此,他願意讓出一部分首領的權力。
他轉變了态度,即使商未做要求,也和狼一樣,主動地學習更多的詞彙。
對于疤的變化,岑商願意用“感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就說能成為首領的猿人不但身體強壯,腦子肯定也不笨,否則早叫人撸下來了。論體魄,厲和疤不相上下,但在思想的高度上,厲拍馬也趕不上疤。
語言是一切的基石,普及的道路任重而道遠,岑商得将這項工作融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族群武器鳥槍換炮以後,狩獵變得簡單、安全而高效,幾乎每次都能帶回來數量不等的獵物,可以寬松地維持族群的日常生活。
加上族群内出現了第一個分工工種——由珠擔任的後勤,狩獵隊一回來就有現成的水煮食物可以吃,從前啃一頓肉可能需要一個小時,但現在隻需要十分鐘,進食效率大大提升,每個人每天的閑餘時間也大大增加。
岑商不是每次都跟着去狩獵,因為體力不允許。留在山洞的時候,她用石器分割打磨骨片,制作出來了第一根可以使用的骨針。
之前獵殺的動物疤會提前剝皮,但他們處理獸皮的方法和之前岑商處理狼皮差不多,用水清洗錘煉揉打,然後捆在身上使用。
這樣簡單處理的獸皮存在易腐壞、滋生蚊蟲細菌,曝曬後容易闆結等問題。正确鞣制獸皮應該需要一些鹽之類的東西,但來到遠古這麼久,她連鹽的影子都沒見過。除此之外,岑商還知道一種最簡單的獸皮鞣制方式,煙熏。
因為需要搭高一些的懸空架,岑商找到疤,讓他幫忙砍樹:“我需要五根木頭。”她伸出一隻手晃了晃。
疤每砍倒一根,她就把一根手指掰回手心,而且會叫疤看自己手的變化,直到砍夠。
把煙熏架和曬狼皮用的晾曬架并排放在坑窯上,搭上一塊提前在熟水中泡過一天一夜的兔皮,再把最近嘗試制作的大容量水罐放置在坑窯底部,用含松脂出煙量大的松木作為燃料,燒陶熏獸皮兩不誤。
這會兒剛剛吃過第一頓飯,人很齊,岑商挨個叫了一遍名字,族人走出山洞,用詢問的眼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