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落外,不少族人在地裡忙活。看見岑商出來,紛紛直起身打招呼。
“族長……”
“商……不是,族長。”
今天一個個都換了稱呼,不叫商,叫起族長來了。是她之前一口氣關了三個人,立威成功了?
她挨個招呼回去,繞着地頭轉了幾圈。
過去幾年根據她教導的種植經驗,雖然狗尾草的産量還是不樂觀,但野菜的長勢眼見越來越好,尤其是秋天收獲後放在地窖裡,正好可以儲存過冬天,于是今年幾乎家家戶戶都騰出人手種起了地。
在這個人口稀少的時代,地當然多得是,但合适種地的地方也要看土壤肥沃程度、水源等因素,所以在今年春天的時候,為了争搶最好的地塊,族群中有幾家鬧過矛盾,還是她給調解的。為了公平起見,自然是将好的地平分,大家也都接受了安排。
地的四周都用木栅欄圍了起來,由某個族人第一個采用,圍欄的目的是防止野獸過來搞破壞。其他人見了紛紛效仿,雖然還是有不開眼的野獸踩踏田地,但概率已經小多了,而這些找死的野獸大多數也會被懷恨在心的族人蹲守消滅。
現代種地是得撒農藥,可很少見到建圍欄的,這麼一對比就知道即便是農村也早就滿是人類的足迹,出現一個大型野獸估計要上當地新聞。但在他們這裡,卻是再普遍不過的事。
“明,你們家的菜怎麼長得那麼好?”一個族人懷抱着深深羨慕的語氣問,“是不是得多撒糞?”
種地的普及還帶來一個好處,就是族群公廁的化糞池終于不再是人人嫌棄的地方了。自從岑商說人和動物的糞便是非常好的肥料後,大家便開始掙着搶着幹挑糞工,弄得岑商不得不按日排班,每家輪一天,多少也别争搶,全看“天意”。
為此還鬧出個笑話來:有一家被安排次日挑糞,他們全家硬是憋了一晚,等到第二天才去茅房,事後還得意地将此事到處宣揚,其他人當面笑話他們,但學着做的人還真不少。
明懷裡抱着一大把長條狀的莖葉菜,這個菜主要就是吃它的莖稈,脆脆的,纖維豐富,涼拌或者過水煮吃開都不錯。能養到每一根都有手指粗,明絕對下了大功夫。
得到别人的誇贊,明的滿足從語氣中都能聽得出來:“也不是,糞太多也不好,我都是按照族長說的方法慢慢摸索出來的,春天那時候,水不能天天澆,兩三天澆一次就行,糞開始可以少撒點。夏天……”
要不說一通百通呢,聰明的人就是有這個鑽研的勁兒,非常善于歸納總結。明顯然就是如此,在其他人還弄不明白怎麼刨坑的時候,她已經成了莖葉菜種植高手。
其他地頭上也有人在議論:“你看明手裡拿的是什麼?是青銅鐮刀!”
“我的媽,我出去打獵還不舍得用青銅矛呢,她割個菜都用上青銅鐮刀了。”
“浪費,骨鐮刀一樣能用。”
“當然不一樣,你沒看見人家和咱們一起來的,唰唰唰,一會兒就割完,這不都要回去了。”
被反駁的人并不以為然:“那才差多大一會兒功夫,我也馬上收完。”
岑商聽得心裡暗笑,每個人的時間價值不一樣,願意為節省時間付出的成本自然也不同,那人不理解明,明或許也不理解他:她還有好多獸皮要鞣,好多衣服要縫,不趕緊點怎麼行呢?
旁邊,匡婦一個人坐在地頭喝水,匡女在旁邊扯草玩,發現她看過來後,親近地跑過來:“商!商!看我捉到了什麼?”
“是螞蚱,炸一炸可好吃了。”岑商一把抱起她,匡女穿得比較多,這跟她體弱有關。匡婦對女兒的态度是族群中最接近後世母女關系的一對,比起山他們五六歲就要開始幫忙尋找食物,說是溺愛一點兒也不為過。
“炸?是什麼?”
“就是把油倒在一個鐵鍋裡,然後把食物放到裡面加熱弄熟,撈出來就能吃,又好吃又有營養。”
匡女高興地說:“那我抓好多好多螞蚱,炸了給媽媽和姥娘吃。”
匡婦也問:“陶鍋行嗎?”
“抱着陶罐隻用一次的決心,應該也能行。”
“那不要吃了,媽媽,陶罐要好好用,用很久。”
岑商說:“對了,螞蚱用來喂雞很不錯,匡女要是有時間,就多抓點吧,我教你怎麼把它們穿起來。”
和可愛小女娃親密互動了一會兒,岑商的田野調查告一段落,轉身進入聚落,找上了焰。
焰今日的地位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畢竟隻有他能保證青銅器的成功率,大家千裡迢迢采集回來那麼一點礦石,誰也不願意為了貪小便宜打水漂。
而随着族群發展,青銅的需求日漸上升,焰的忙碌和地位自然也是成正比的。不過無論有多少人在後面排隊,隻要岑商報出需求,焰總會放在最前面,保質保量地完成。
也就是她要的東西都和族群息息相關,要不然這出還真有利用身份占便宜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