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從外面進了大屋,脫下手套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今天外面可真冷,以前我們怎麼挨過來的?”
岑商昨天安排他一早去統計聚落外新人的情況,就問:“怎麼樣?”
“死了三個,也說不好是凍死的還是餓死的。”他今天一早晨去轉了一圈就發現少了幾個人,等仔細核對完果然沒錯,三個死去的人屍體不知所蹤,也許是被吃了,也許是扔到了遠處,狼沒有細問。
“有幾個給族裡人做過工,還能活得下去,其他人也不一定能熬過冬天。”
“物競天擇,适者生存。”岑商默念。
能快速适應規則的人,他的基因才有存續下來的必要,無論是适應不了自然還是适應不了族群新規的弱者,他們的消亡是必然的。
岑商不喜歡社會達爾文主義,但它客觀存在,她尚且無力改變。
管理者必須具備妥協的素質,像這種感到無力的時候,她就會放下手頭工作,幹一些不用動腦的事情放空自己,等情緒恢複好之後,再繼續妥協。
正好焰找過來,滿臉高興地說:“族長,我老婆昨天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真的?恭喜恭喜。”岑商非常意外,之前她看見焰的老婆肚子格外大也猜測過是雙胞胎,沒想到在人數有限的聚落裡竟然出現了龍鳳胎。
焰也不是單純來報喜的,岑商讓他坐下稍等,走去北屋,裡面放着許多木櫃,全都帶着櫃門,門上還刻了許多字。
“R,人口。”按照字母順序找到對應的櫃門,拔去木插銷,打開裡面是三層木架,第一層上豎排放着十幾塊泥闆,是族群的人口登記表;中間一層的泥闆上是家庭戶登記,記載了成員和不動産信息。
分别拿出對應的泥闆,岑商轉回頭問:“孩子叫什麼?”
焰撓撓頭:“這,我還沒想好,要不族長你幫忙取吧?”論詞彙,所有族人加起來都沒有商會的多,商之前給明的孩子取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霞”,代表太陽落山前天邊火紅的雲彩,很美很美。
岑商早有準備,取來另外一塊泥闆,指着說:“這是我平常沒事列出來的字,都很好,你看看。”
在她的解釋下,焰很快選中了兩個,她可惜地說:“已經有人預定了。”
“誰?”焰不記得族群裡最近誰家剛生了孩子。
敲門聲後,大屋裡來了兩個眼生的人,一男一女,身上幾乎沒穿衣服,兩人表情難掩緊張和激動。
帶他們過來的譯說:“族長,他們學會了100個詞。”
岑商問他們:“知道規則嗎?違反規則要關三天,你們是否接受?”
兩人對視一眼,都點頭:“知道,接受。”
“歡迎你們加入族群,以後我們就是族人,要友愛互助,不能彼此傷害。”這還是第一對通過考核的新人,岑商對他們表達了熱烈歡迎,并把譯幫忙選的那兩個字登記成了他們名字。恰好就是剛才焰看中的那兩個。
焰很失望,他看了一圈,别的都不太滿意。
岑商提議:“你可以選兩個字,組合成一個名字呀。”
“啊?還能這樣?”
“當然可以。”
焰果真選了四個字,裡面包含了自己喜歡的,卻已經被選走的兩個字,但經過組合,它們成為了一個新的名字,不會和剛才兩人的重複。
“譯,你帶他們倆去之前你們呆過的那間屋子,以後有人再通過考核,都安排過去。”
那屋子還是最先蓋起來的一間,因為不如後面的房子規整好看,大家都不樂意換它,漸漸就成了族群的财産,用來安置新族人剛剛好。
住在裡面的還有和譯一起過來,但沒能攢夠交換房子所需食物的兩個人。随着新人進來,裡面的人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擁擠,賺到錢的人受不了惡劣的環境自然會想方設法搬出去單獨住。實在沒能力的,也有個容身之所,至少裡面有火炕,冬天暖和,凍不死。
這兩個人能夠脫穎而出,腦子當然比其他人要聰明一些,但決定加入族群前,他們也不是沒有擔心。
他們是被大族群打出領地的,那些人手中拿着的木棍上有石片,一下就能刺穿人的身體,他們的好多族人都因此而死。後來到了這裡之後,他們見到人人手裡都拿着那種叫做“石矛”的武器,差點被吓跑。
因為他們認為,有這麼厲害武器的人一定會殺了他們,就像之前大族群的人一樣。
可是這裡的人沒有這麼做,反而給他們住的“房子”,讓他們幹活交換食物。他不理解這些人的做法,但感受到了他們釋放的善意。
于是,他們選擇加入進來,畢竟也實在沒有更好的出路。
僅僅住了幾天之後,二人就完全抛棄了過去的擔憂,因為他們之前怎麼也沒想到加入族群會有這麼多好處。
住在外面小房子裡的時候,他們已經覺得很不錯了,不像山洞一樣會漏風,挺暖和的,但是族群的房子不但更大,還有一種叫“火炕”的東西。躺在上面,就像太陽照在身上一樣,讓人根本不想起來。
屋裡還有爐子、陶罐,可以自己煮東西吃。每天早晨和晚上要去大屋上課,他們慢慢學會了十以内的數字,怎麼看日晷的時間。在課上,那個叫商的女人把他們介紹給所有人,第二天就有人來找他們聊天,還教他們怎麼做陷阱……
還有廁所、瞭望塔、圍牆……這些每一個族人都能用,而且真的很方便,以前的族群根本沒有這麼多“設施”。這樣的才能叫族群吧?以前的……隻是一群人一起打獵而已。